“當時……”王老師,或者說王思默,又開始緊張地摩挲起了自己的衣襬,卻顯然是有了動搖,鼓起勇氣似的抬起頭,“我們有好幾個人,也不能說是情敵吧……就,就是都比較關注他的動向。就是那種……”
梁安點了點頭,等著她繼續下去。
“現在想想其實挺奇怪的,”她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理了理耳側的頭髮,手指有些微的顫抖,苦笑著,“又像是現在小孩子追星的那種粉絲後援會,又感覺像是在侵犯別人的隱私——我每次苦惱那些小崽子怎麼就對著一個螢幕裡的帥哥這麼沉迷,都會想到當時做的更甚的我自己……和那些同學們。”
“我們都知道彼此的關注點,甚至會互相交流——好奇他平時做什麼,乃至……乃至有時候去跟蹤他,然後分享我們看到的東西——但又對自己的行為沒什麼察覺。我現在看到我的學生都會想,是不是他們也會有這種做法,甚至特別關注過,每個有可能的看看會不會有這麼過分的舉動。但是並沒有。”
“那段時間的經歷我到現在還有印象,我甚至感覺,那時候的我不像我自己了。每次回憶……每次想到這種事,我就會覺得,天啊,那是什麼人啊。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回想起這件事。”
梁安看著她的眼神,那是一種不作偽的迷茫。
她確實仍然對曾經的自己懷有芥蒂,對一種病態的群體行為。
換做現在就是叫做飯圈。但顯然,比起網際網路上的無意識群體,現實中出現如此的現象實在聳人聽聞。
“你可以告訴我,你說的‘你們’,中間有哪幾個人嗎?”梁安早有準備,拿出了從之前的班主任手上拿到了學生名冊的影印件,還有一支好用的簽字筆。
王思默把名冊接了過來。
她是老師,對這種名單還算熟悉,上下翻找了幾下,在幾個名字的邊打了勾,然後她的動作又停住了。
“等一下,警官,還有一個。”她喃喃道。
梁安徐徐站起了身。
回到室外,時間還沒過多久。
“孟珊珊。”梁安坐在駕駛座,椅背被放下一半,有點休憩的意思在裡頭,“你知道我發現什麼特別的事了嗎?”
江秋搖搖頭。
“她是李烈鈞高中時隔壁班的同學,和王思默一樣,對李烈鈞抱有這種群體性的關注。當然,她應該是特殊的那一個。高中畢業以後,正在他們的班級畢業聚餐之後,她醉酒回家,意外的半路溺死在了小區的景觀噴泉裡。”讀到最後四個字的地名,縱使是梁安也挑了挑眉。
“溺死?”
“屍檢顯示沒有任何異常。她的體內檢測出了大量的酒精,如果是在半路上恰巧倒在了噴泉裡,因為醉酒過度人事不省,最終在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溺死也是合理答案。”
“她確實醉的太過了。但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她的同學因為這件事被詢問過,尤其是組織聚餐的人。那個人被這個訊息嚇壞了,錄了口供。他說孟珊珊在那天晚上是自己離開的,雖然有同學問過要不要送她,但她說不用,有人接。”
“她當時也看不出來喝醉的那麼嚴重的樣子,在場的又都只是半大孩子,考慮沒那麼周全,所以才任她一個人離開。但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確實是一個人走的。”
“所以,她是關鍵所在。孟珊珊的死有蹊蹺,是這樣?”
“如果我知道這一點的真相的話,那這件事早在九年前肯定不會結束的這樣草率了。”梁安攤了攤手,“畢竟九年前的案子,那時候我也在讀書呢。”
他又翻閱了一遍王思默給的名單,彈了一下薄薄的紙張。
“孟珊珊,她是這個群體裡面唯一一個屬於另一個班級的女孩子。可奇怪的是,當時他們似乎都不對這一事實感到有什麼異樣。她是一個異類,卻能成為一個‘領導者’。”
“你為什麼會懷疑孟珊珊本人?”江秋詢問。
“因為她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世。你猜,我從她的相關資料裡看到了誰?”
江秋被他賣的關子賣煩了,轉過身看向窗外。
梁安得不到反饋,略感惋惜,但還是接著往下說。
“孟珊珊的父親孟朝陽,是曾經殺死陳澤瑞的親生父親陳豐的兇手。同時,孟朝陽也是陳豐的下屬,兩人的矛盾也很耐人尋味——要不要聽聽?”
江秋回過頭,忍不住神情有些鬆動,轉頭便見到梁安微微低頭,似乎在笑。
“像你說的一樣……”
“案子終於開始連起來了。我們似乎確實找到了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