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敲打著枝葉,凝聚成水珠,順著青黃相接的葉片滾落,轉眼便隱入了溼潤的泥土中。
連日的晴空被灰濛濛的雲層覆蓋,簷角垂落的雨簾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銀花。
姜隱就是在這綿密的雨聲睜開眼,指尖觸到身側冰涼的錦被,餘溫早已散盡,唯有枕間還殘留著一絲清洌的松香氣息。
“芳雲。”她起身輕喚,芳雲立刻帶著侍女進來服侍她穿衣洗漱。
姜隱對於身體裡藏著一個二十一世紀靈魂和一個書中炮灰女配的命運適應得很快,甚至她也適應了被人服侍的貴婦人做派,不會傻傻地說出人人平等這種話來。
這個世道,讓她深刻體會到了官大一級能壓死人這句話,根本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翠兒抱來宣哥兒,這孩子經了昨日一事,卻並沒有什麼不同,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昨晚上也睡得挺好,她一點都沒有聽到他的哭鬧聲。
但翠兒在聽到她這話時,忍不住開了口:“哪裡是宣哥兒沒鬧,是侯爺怕宣哥兒鬧著您,一整夜都陪在宣哥兒那裡,他一哭,侯爺就抱著哄他,來來回回鬧了三次呢。”
姜隱聞言,不禁咋舌。
怪道她覺得這一覺睡得踏實,原來是他將風雨都替她遮擋了去。
餘佑安上朝去了,何林也不在,姜隱沒法子打聽那個被放走的人的事兒,便打算帶了宣哥兒去崔太夫人那裡坐坐。
雨勢暫歇,剛剛走到松鶴堂外圍的蓮池時,姜隱看到餘佑瑤站在湖邊,身著一襲鵝黃色衣衫,手裡不知扯著什麼,髮間銀蝶步搖隨之晃出細碎流光,也掩不住她眉間的鬱色。
她將宣哥兒交給芳雲示意她們先過去,自己則走向餘佑瑤。
“四妹妹。”待走近了,她出聲叫了她一聲。
原本,姜隱與餘佑安提及過,他們與餘道臻已分了家,為何他們這兩兄妹的排序還不改過來。
他想了想說:“雖然祖母也惱大伯父當日行徑,但終究是自己的孩子,保留這份排序,也是為了不讓祖母傷懷,再說,還有小叔父,他的孩子我還叫五弟呢。”
那是他們餘家的親戚,他們想認就認,不想認就不認,姜隱自認不便插手,也就一直跟著這麼叫了。
“嫂嫂來看祖母啊。”餘佑瑤看了她一眼,巴巴地說著。
“嗯。”姜隱應了一聲,側頭看著她問,“怎麼了,遇上什麼事兒不開心了?”
餘佑瑤咬著下唇看著她,一副委屈的模樣,須臾開了口:“祖母要為我議親。”
姜隱失聲笑了出來:“我當什麼事兒呢,你也是到了相看夫郎的年紀,算起來,我也不過比你大了數月而已。”
說著,她拉過餘佑瑤的手,慢慢往前走,將她帶離了湖邊。
方才見她站在那裡,她差點以為她遇上什麼想不通的事,要做傻事。
“可是……”她支吾著,像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姜隱揣摩了一下,小聲問:“莫不是你心裡已經有人了?”她的手重重握著她的,“若你有了意中人,便同我說,我替你同祖母說去。”
她畢竟只是嫂子,雖說長嫂如母,但上頭還有個祖母在,這小姑子的婚事自然得祖母說了算,她最多跑跑腿,出出力。
沒想到,餘佑瑤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沒有,嫂嫂,我沒有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