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門響,打破了庭院的寂靜。
姜隱循聲望去,只見齊陽長公主從房內走了出來,廊下的燈光昏黃,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身影。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再晚,怕是回不去了。”齊陽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即便光線昏暗,姜隱也清晰地捕捉到她微紅的眼眶和極力剋制的顫抖。
昔日戀人猝然重逢,多少委屈遺憾湧上心頭,怎能不落淚。
姜隱心中瞭然,那句“回不去了”,恐怕不止是說宮門將閉,更是在說,她那顆被強行按捺下去、卻因這次相見而再次洶湧澎湃的心,害怕再也收不回來了。
“母親,我送您。”姜隱連忙上前,想要攙扶。
齊陽卻不動聲色地抬手避開,那動作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不必了,天黑,你身子又重,好生歇著。”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姜隱隆起的腹部,那觸碰輕得像一片羽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留戀和悵惘。
說完,齊陽便帶著貼身宮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裡。
目送齊陽離去,姜隱的目光轉向宣哥兒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看來,蕭自楠是去看兒子了,估摸著,再過會兒蕭自閒也該來了。
她實在沒精力應付他們兄弟夜談,索性回房洗漱歇下。
孕期的日子越發難熬。肚子大得像個沉重的包袱,夜裡翻個身都像打仗,怎麼躺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更要命的是,最近幾天夜裡小腿總抽筋,那鑽心的疼讓她忍不住痛哼出聲,每次都把睡夢中的餘佑安嚇得魂飛魄散。
姜隱知道這是缺鈣了。幸好頂著侯府少夫人的名頭,牛奶、小魚蝦這些能補鈣的食物還能弄到。
她也格外珍惜晴朗天氣,早晚都出去走走,曬曬太陽,權當“補鈣”。
本以為齊陽和蕭自楠這次見面,不過是互訴衷腸,了卻一段遺憾。可後來看兩人都絕口不提對方,氣氛也透著寒意,姜隱直覺不對勁,他們怕不是談崩了?
昔日的愛侶若真成了仇人,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又過了幾日,蕭自楠和蕭自閒兄弟倆突然從侯府消失了,連著好幾晚都沒出現。
姜隱靠在床頭,享受著餘佑安力道適中的腿部按摩,忍不住問:“蕭將軍是離開京城了嗎,怎麼這幾日都不見來看宣哥兒?”
餘佑安手上動作未停,抬眼看了看她:“使團該返程了。他是跟著西林使團進來的,自然也要跟著走,這樣才能不留痕跡。”
姜隱心頭猛地一鬆,一陣隱秘的歡喜湧了上來。蕭自楠要走,那宣哥兒豈不是還能在她身邊多待一陣子。
她當然明白,在蕭家冤案徹底洗清之前,蕭自楠絕不可能接走宣哥兒,讓他留在侯府,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認知,讓她連日來的陰霾都散了不少。
心情一好,姜隱便常帶著宣哥兒去了馬路記。
這天剛踏進鋪子,就聽見路明山忙裡偷閒地喊了一嗓子:“隱娘來了,這會兒正忙,你自便啊。”
姜隱笑著點頭,領著宣哥兒和丫鬟徑直上了二樓。那裡有張預留的桌子,是她的專屬位置,哪怕鋪子人滿為患,這張桌子也從不對外開放。
一行人上樓,立刻引來不少目光。有眼尖地認出她身份,竊竊私語聲低低響起。
剛在桌旁坐定,翠兒得了吩咐,下樓去取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