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強忍痛苦，對我怒目而視，道：“我七十三了，一輩子夠本啦，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殺了我吧！”
我瞧了瞧他的面色，抓了脈門片刻，道：“你氣血雙衰，五臟失衡，這是得了絕症，要死了。可面上還能保持這麼精神的狀態，是用了催動氣血的法子強行振作起來的。你就是來送死的！”
老頭咧嘴笑道：“沒錯，你現在知道也晚了。只要我死在這裡，你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就算最後能脫罪，也要被關一陣子，過年前出不來了。你那個攝像機燈沒閃，是沒電了吧，這日本玩意我也有，電池不經用，只能錄一會兒。現在還能怎麼證明我不是你殺的？哈哈哈，惠念恩，你中計了。”
我目光落到老人的雙手上。
面板粗糙，骨節粗大，拳鋒上滿是老繭。
“你覺得死亡對你是個解脫？居然會有這麼無知的想法，說明你不是江湖術士。可你又懂神打，還能被推出來以死做局，說明你在京城有一定知名度，而且是正面的知名度。你是個進京開武館以求揚名的武師，已經在京城闖蕩有些年頭，有了一定名氣，這個名氣讓你能夠接觸到很多有一定地位的人物，甚至為他們做過表演，有過極正面的評價，這讓推你來送死的人和你自己都覺得自己的份量足夠，可以用你的死來引起更高層面對我在京城橫行無忌以至於逼死人這事的重視，由此最好的結果是把我抓起來判了，再不濟也可以壓制我的氣焰，把我逐出京城，再不能在京城逞威風。像這樣的人物，滿京城都沒有幾個，細細數過來的話，你姓牛，還是姓萬？”
老頭頗有些驚異，“你統共只來過京城兩次，上次呆了不足一月，這次才幾天功夫，居然就能道出我的身份，難道你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成？”
我笑了笑，道：“未卜先知這本事我沒有，不過我是惠念恩！”
老頭道：“我知道你是惠念恩。”
我說：“不，你不知道。我是惠念恩，又不僅僅是惠念恩，我還是能支配數億財富的宗教傳統文化研究基金和亞洲道門發展基金的主使者，顯聖東南亞稱雄港澳臺殺伐無雙的在世神仙，香港高天觀和三脈堂的建立者，獨霸金城江湖的老仙爺，高天觀黃元君的嫡傳弟子，言出法隨，燭照如神。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方強大力量的代表，隨便一言便可以驅使不知多少人為我奔走行事。雖然我沒有進過京城，但自有人為我探查京城諸般事相人物，上至九重天，下至黃泉地，三教九流，正道大脈，外道術士，只要我想知道，就沒有我不能知道的！推你出來當替死鬼的人知道，所以他們不敢正面跟我鬥，只敢背地裡搞這些彎彎繞的陰謀詭計。他們許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人真肯賣命的，不外就是財與勢。一大筆錢財？足夠子孫傳家的產業？承諾幫你推廣你的武學讓你名比孫李霍？”
老頭閉上眼睛，不再回話。
我笑了笑，繼續說：“無論他們許了你什麼好處，都只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讓我告訴你，你付出了性命的代價來陷害我後，會帶來什麼後果。我或許會被抓被斃被驅逐，也有可能安然無恙，繼續在京城橫行霸道，要是後者你的後人下場還能好些，可要是前者，那麼你的後代就會首當其衝遭到來自方方面面的報負，所有產業都會被掠奪一空，子孫後代會死的死殘的殘獲罪的獲罪……而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嗎？不，你根本不明白朮士的世界裡死亡並不是終結，而只是另一個開始，你的魂魄會被人捉走鎮壓，或以三昧真火焚燒，或以雷霆之力擊打，或以陰司咒術折磨，如果得不到人解救，就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解脫。可是，誰又會來救你呢？你可是陷害了我惠念恩的罪人啊。有能力救你的，只有正道大脈，就算不同仇敵愾，也會顧忌高天觀，高天觀可不只我一個弟子，白雲觀裡還有一個人人畏懼的陸塵音，十二歲進京就能攪起驚天大風雨的小陸元君啊！”
老頭的身體在顫抖，不僅僅是痛苦，還因為恐懼。
遠處響起了尖銳警笛聲。
有警車在快速接近。
我心裡微微一動，掐指計算了下時間，便對老頭說：“你的時間不多了。機會我給你了，把握不住，不要後悔。”
老頭終於開口，聲音艱澀，“我叫牛萬寶，習的自然拳，家傳的神打功夫，參加過八三年的第一屆武術大賽，八七年在京開武館，如今已經十個年頭，稱得上是京城武術界的一號人物，給方方面面都表演過。我得肝癌，晚期了，每天都疼得要死要活，後來聽說關寶林大師的點空治病有奇效，就求到他這裡，他給我治了幾次，我果然不怎麼疼了，他沒收我錢，很坦率地告訴我，他救不了我的命，只能幫我緩解痛苦，但這樣我也很感激他了，每週來治一次，就可以不疼了，這簡直就是神仙術。可前天我來找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整個人都虛弱無比，看起來比我這個要死的癌症患者還要差得多，簡直就好像馬上就會死一樣。我問他怎麼了，他說跟你鬥法被傷到，如果不除掉你就會死在你手裡。咱們習武之人講究一個義氣，我得了他這麼久的恩惠，聽他這麼講，就問他我有什麼能幫到他的。他告訴我說，我幫不到他，因為你是在世神仙，法術通神，鬥法沒人能鬥得過你，想要勝你，只能另闢蹊徑，讓你沒機會再繼續施展法術。我問他是什麼辦法，他說要是能讓公家把你抓起來，你就沒環境來施術了。可你背景深厚，想讓公家抓你，就只能用人命來設局……”
說到這裡，老頭艱難地笑了笑，道：“後面的你就可以猜到了，我自告奮勇，願意用這剩不了幾天的性命來陷害你，他則介紹了一個山西的大款投資在我老家省城開辦一個自然拳研習中心，保證以後十年裡，每年投入不少於一千萬來支援中心發展。而且還很大方的直接先給我戶頭上劃了一千萬做預付款。我這條沒幾天的老命，就算只這一千萬也值了，還有什麼捨不得賣的？”
我看了看燒得渾身焦黑的那人，道：“他不是關寶林吧，真正的關寶林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