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船隊規模龐大,層層疊疊的白帆在海面上鋪展開來,如同一片移動的雲團。這般聲勢浩大的場面,讓馬場重利不禁想起自己從東都城出發時的寒酸模樣。
“也不知道水戶中納言和松平伊豆守在船上過得如何。”他低聲嘀咕著。
同樣是從東都城出發,待遇卻天差地別。作為一介旗本,馬場重利只帶了三五個家臣,騎馬快馬加鞭地趕路。而德川賴房身為御三家之一的水戶藩主,更是幕府副將軍,出行排場自然非同一般。
數百名家臣簇擁,浩浩蕩蕩如同出征。沿途各藩無不傾力招待,生怕怠慢了這位副將軍大人。更何況還有個兇名在外的松平信綱相隨。
“難怪他們走走停停,從八月底一直磨蹭到現在。”馬場重利暗自腹誹,目光始終追隨著那支緩緩靠近的船隊。
北九州幾個藩的家老早已在此恭候多時,此刻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偶爾有人朝馬場重利投來探詢的目光,卻又很快收回,彷彿生怕被他察覺。
小倉藩特意準備的陣屋內,檀香嫋嫋升起。馬場重利跪坐在蒲團上,看著對面神色倦怠的德川賴房和松平信綱,臉上堆滿笑容。
“中納言大人,伊豆守大人,一路辛苦了。”他恭敬地行禮,“下官已經說服明國使臣,讓他們相信蓬萊島上的豐臣餘孽也是我們的敵人。”
“哦?”德川賴房微微抬眼,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看來重利你還有其他好訊息?”
馬場重利心中一喜,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臂舉至頭頂:“確實還有一封重要書信。”
他跪著向前挪動,將信呈到賴房面前,待對方接過後又恭敬地退回原位。房間內一時陷入沉默,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德川賴房展開信紙,眉頭突然皺起:“大元帥正式致函日本徵夷將軍?”
“撫軍大元帥是明國攝政皇太子的軍職,地位堪比我國徵夷大將軍。”馬場重利連忙解釋,“這只是抄件,文書尚在明國使節鄭森保管。”
“鄭森?”松平信綱突然插話,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可是鄭一官之子?”
“正是。”馬場重利點頭,“如今鄭一官在明國已是濱州藩主,鄭森則為臺灣藩主。鄭一官的女兒更是成了攝政皇太子的側室。”
“這是為何?”松平信綱眯起眼睛。
馬場重利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明國如今也陷入戰亂。流寇佔據北京,韃靼奪取北方。明國太子得到忠臣良將相助,掌握撫軍大權,在雲陵建立南明。不久前已重挫敵軍,斬殺其皇帝之弟。鄭家勢力龐大,又掌控海上,自然受到重用。”
“明國既然內亂,為何還要管蓬萊島之事?”松平信綱追問道。
馬場重利略作思索:“想必是鄭一官和海沙幫在背後運作。”
這時德川賴房已經看完書信,臉色越發凝重。他將信紙放在膝前,目光掃過在座眾人:“信中提出三點要求:派使臣赴南京解釋蓬萊島事件,撤回蓬萊島上的日本武士,並派使團在明國官員陪同下向朝鮮道歉。”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德川賴房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紙邊緣。
第一條尚可接受,只要不是遣使稱臣便罷。畢竟蓬萊島之事確實需要解釋,德川幕府也無意染指朝鮮。第二條需要鄭家出船,否則幕府兵力難以抵達蓬萊島。
但第三條……
“道歉斷不可行!”德川賴房迅速將信件交到松平信綱手中,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其他兩條可以商議。”
松平信綱接過信,目光快速掃過:“去年鄭一官曾向幕府購買大批鐵炮。不如再賣他們一批,只要不道歉,其他都好說。”
德川賴房點頭認可:“就這麼辦。伊豆守,咱們立刻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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