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楊偉躺在床上卻橫豎都睡不著。
剛過立秋,天立時就冷了許多,院裡的有個老人挨不住,直接走了。老人今年八十一,算是喜喪。於是一家人大操大辦,在家屬院裡搭了臺子,請了唱戲的班子,吹吹打打了兩天兩夜。
此時,楊偉的耳朵裡就灌滿了一個女人怪異的唱腔。聲音尖銳又刺耳,還帶著幾分哭腔。可偏偏那伴奏的吹打班子,鑼鼓嗩吶吹的卻很歡實,像辦喜事。
兩種截然不同的音調吵的楊偉死活睡不著,一會覺得想哭,一會又想笑。
實在忍不住了,楊偉開啟窗戶,想著罵人。
窗戶一開,冷風頓時灌到了臉上,吹的臉皮生疼。可往樓下一看,那臺子上竟沒有燈光,更沒人。先前吵吵嚷嚷唱戲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了。
戲班子早就走了,晚上根本沒人唱戲。
楊偉頓時就冒了冷汗,搞不清楚自己剛才是睡迷糊了還是真聽見了。
臺子對面,搭了個棚子,幾個披著白色孝衣的孝子,圍在棺材邊上哭哭啼啼。
燒紙的糊味被風颳了上來,嗆的楊偉打了個冷戰。
再仔細一看那唱戲的臺子上,雖然黑著燈,卻恍恍惚惚瞧見個人影,穿著戲服,正在唱戲,卻沒聲音。臺子底下,擺著幾排椅子,幾乎都是空的,只有第一排,坐著個人影。花白的頭髮,鮮紅的衣裳,印著幾個碩大的壽字。
楊偉頭皮一麻,腦子翁的一聲,緊忙縮回了腦袋。
重新把窗戶關上,把窗簾也拉上,屋裡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靜跟黑暗。楊偉蹦回床上,用被子蒙著頭,止不住的發抖。
死的那老頭楊偉認識,活著的時候勤勤懇懇,八十多了還在樓下撿破爛。愛聽戲,見著楊偉總是笑眯眯的。
可死了之後就不一樣了,尤其躺在棺材裡,臉色蠟黃,全是皺紋,臉上還被化了妝,臉頰被塗了兩團紅,看著更滲人。
在被窩裡躺了半天,楊偉總算有了點困勁。可迷迷糊糊的還沒睡著,楊偉就聽見有人敲門。
咚咚咚的,聲音很大。可楊偉的父母卻像聽不見似的,還在隔壁臥室睡覺。
楊偉忍不住了,起床開啟臥室門,朝著家裡的大門看了一眼。
敲門聲沒了,但樓道里又有了腳步。緩慢又沉重,卻始終在門口徘徊。
楊偉豎著耳朵聽了一陣,渾身發涼。那腳步拖拖拉拉的,鞋底子蹭著地,像是個老頭在走路。
楊偉父母的臥室門支呀一聲開啟了,楊偉他媽從門縫裡伸出腦袋,看著楊偉。
“兒子,去看看是誰?這麼晚了,是不是有事?”
楊偉答應了一聲,但還是不敢,猶猶豫豫的。楊偉他媽不高興了,變了臉色,瞪著楊偉又喊。
“叫你開門去!”
楊偉沒了辦法,只好走到門口,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一看。
樓道里的聲控燈已經亮了,慘白又黯淡的燈光照出來一個乾瘦的人影。背對著大門,站在門口。
“誰?”
喊了幾聲,門外沒人搭理。楊偉他媽在後面笑嘻嘻的,一直催著楊偉開門。
楊偉開了門,門外一陣冷風就颳了進來,還帶著點燒紙的糊味。
一隻手忽然從門縫裡伸了進來,攥著幾張紙幣,塞給了楊偉。
“我把錢給你,你把錢給我。”
楊偉迷迷糊糊的借過錢,低頭一看,渾身一涼。
這哪是錢,這是幾張冥幣,還被燒了大半。摸著發燙,還冒著糊味。
咣噹一聲重新關了門,楊偉攥著冥幣,轉頭哭喪著臉看著他媽。
可楊偉他媽卻還是笑嘻嘻的,躲在門口,只露個腦袋。楊偉腿發軟,晃晃悠悠的走到他媽跟前,聲音顫抖著跟他媽說門外有人給塞了幾張冥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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