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回頭看著徐文,他正緊緊跟在我們身後,邊揮舞著火把邊退,那些鬼蝠始終沒法近身。
“常爺爺!去哪兒啊?”徐文焦急地詢問。
外公沒有回答,而是用盡全力地拖著我們往前跑,目標明確——我們家的老宅。
眨眼間,我們就衝到了那扇掉漆的木門前。外公喘著粗氣,從腰間摸索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摸出來,臉上滿是絕望:“鎖……鎖……鑰匙早就沒了……”
“讓開!”徐文怒吼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前,根本不理會那把鏽跡斑斑的大鎖,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踹在了門板上!
“砰!”的一聲巨響,老舊的木門應聲而開。
我們幾個人急忙衝進去,徐文反手就想把院門關上,可那門板被他踹得已經變形,根本合不攏。
“這邊!”外公又喊了一聲,拉著我們就往院子角落裡衝。
院子裡雜草叢生,幾乎沒人高,角落裡有個用青磚搭起來的矮房子,是以前農村裡家家戶戶都有的旱廁。
此時也顧不上裡頭的騷臭味,我們一頭就紮了進去。
廁所的木門早就爛得不成樣子,關上後連個門栓都沒有。
外面,鬼蝠的尖嘯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它們翅膀扇動時帶起的“呼呼”風聲。
“頂住!”徐文低吼一聲,用後背死死地抵住了那扇破門。
我也立刻反應過來,轉過身,和他並排把全身的重量都抵在了門板上。
外公則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外婆緊緊護在懷裡,縮在最裡面的角落。
“砰!砰砰!”
門板被撞得木屑和灰塵簌簌地往下掉。
我和徐文咬緊了牙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後背的骨頭被凹凸不平的門板硌得生疼。
有好幾次,巨大的衝擊力差點把我們倆掀翻。
外面的尖嘯聲和撞擊聲持續了好一陣,才逐漸變得稀疏。然後,越來越遠,最後,歸於沉寂。
我和徐文又撐了一會,直到確認外面真的再沒有任何動靜,才順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徐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轉過頭,藉著從門縫裡透進來的慘白月光,看著我,眼神裡全是劫後餘生的驚悸和困惑。
“高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是什麼東西?還有,村裡的人……他們為什麼要綁著你?我……我好像還看見我媽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顯然,看到自己母親也在那群瘋狂的村民裡,對他造成的衝擊一點不比那些怪物小。
我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看他。
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只是扭過頭,目光落在了縮在角落裡的外公外婆。
他們正抱在一起,外婆還在低聲地抽泣,外公輕輕拍著她的背,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上,滿是痛苦和悔恨。
十六年的謊言,已經被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徐文的問題,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紮在我心上,也紮在他們心上。
我該怎麼回答?
告訴他,他那熱情好客的母親,剛剛正準備把我當成祭品?告訴他,這一切的起因,是因為十六年前,我的外公外婆,為了救我,把村子裡的那個傻子推出去當替死鬼,間接害死了他哥?
我看著那兩個我曾經最敬愛的親人,心中萬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