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看看，生怕周圍人有人偷聽一樣，這一回他的聲音更低：“我原打算最後三天再讓幾個老夥計出面，一人發一條‘感謝李主任’的短訊息，低調又管用。現在倒好，徐大壯提前掀桌子，把節奏打亂，要是別有用心的人在群裡一截圖那就是證據，我現在是想撇都撇不清。”
李小軍這才回過味：“怪不得朱文靜說完‘解散群’，你就冒汗。”
“汗？我那是心裡發涼！”李長貴咬牙，“徐大壯自以為忠心，其實是給我戴高帽——帽子越高，摔得越慘。別人一看，好嘛，李長貴還沒選就搞‘四十戶聯名’，這不是坐實了‘操縱選舉’？”
李小軍撓頭：“那趕緊讓他閉嘴？”
“晚了！”李長貴嘆氣，“話也說出去了。現在誰去找徐大壯，誰就被當成幕後指使。我只能裝不知道，回頭還得在大會上補一句——‘我本人堅決反對任何形式拉票’。”
李小軍苦笑：“這不是打徐大壯的臉？”
“打就打吧，總比他把我拖下水強。”李長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記住，選舉這鍋湯，火候最重要。徐大壯這是添了一把溼柴，煙大火小，嗆得我睜不開眼！”
李長貴對於徐大壯的這一做法很是不滿，其實他更為不滿的倒不是徐大壯，而是心腹曾強。
在李長貴看來，徐大壯之前是反對自己的，但是他讓曾強去做徐大壯的思想工作，這思想工作看來不僅做通了，而且也做順了，要不然的話，徐大壯怎麼可能直接就在群裡為自己造聲勢起來。
考慮到曾強這個人有的是也是屬於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型別，要是自己不給他打打招呼，教授一下方式方法，只怕是這個傢伙要把更多的事情給辦砸。
只見李長貴一番快速地思考之後，他也是很快就做出了一個決定來，那就是去找曾強。
……
天色剛擦黑，李長貴揹著手，徑直摸到曾強家的小賣部。捲簾門半掩，燈光昏黃。
曾強正哼著小曲清點今天剛賣空的啤酒箱，一見李長貴臉色陰沉，心裡“咯噔”一下，自覺不妙起來，只見曾強趕忙迎了上去：“李主任，您咋親自來了？屋裡坐。”
李長貴沒進屋，就堵在門口，聲音壓得又低又硬：“強子，你乾的好事！”
曾強堆著笑：“李主任，我按您的意思，把請願書弄得妥妥的，壯哥那邊也……”
“放屁！”李長貴抬手在空中一劈，“誰讓你把動靜鬧那麼大？微信群是什麼地方？朱文靜天天蹲點！你倒好，鼓搗徐大壯連發三條六十秒，生怕別人看不見？”
曾強臉一下白了，說起話來都有些結結巴巴的：“李主任，我、我就是想給您造點聲勢……”
“聲勢？”李長貴冷笑，“現在風聲比聲勢大！鄉里已經有人打電話問‘聯名拉票’怎麼回事。再鬧下去，我這張老臉就得貼在通報上！”
曾強額頭冒汗，手足無措：“李主任，那……那咋整？”
李長貴眯眼：“咋整？滅火！立刻讓徐大壯在群裡發澄清——就說他一時衝動，詞不達意，本人絕對擁護組織、擁護公平選舉。記住，別提我名字，也別提請願書，裝成個人行為。”
“群……群已經讓朱文靜解散了。”曾強囁嚅。
“那就重新拉人，再發！”李長貴抬手指著他鼻尖，“十分鐘內搞定，截圖發我。再出岔子，你那些低保指標自己想辦法解釋！”
曾強被最後一句嚇得腿軟，連聲答應。李長貴轉身就走，背影像塊冰。
曾強顧不得擦汗，掏出手機，邊撥徐大壯電話邊往門外跑。
電話一通，他幾乎立馬就吼了出來：“徐大壯，快！快把下午那段話收回來！就說你喝多了說胡話，立刻澄清！”
徐大壯其實之所以在群裡那樣做，不過是他為了噁心李長貴而已，他一聽曾強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也是立馬就樂了起來，看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過他還是儘量裝出一臉懵逼的樣子來，“咋了？不是你讓我那麼做的嗎？”
曾強一聽，也都急了起來：“我只是讓你表明你自己態度，誰讓你還幫著拉人，你特麼是不是沒有文化？這兩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你知不知道，你特麼的都闖了大禍，現在你就按我說的寫：‘本人徐大壯，下午言論純屬個人情緒，與任何候選人無關，本人支援公平競選，反對一切拉票行為。’發完截圖給我！”
徐大壯聽出嚴重性，立馬又情不自禁地在內心深處樂了起來，雖說他徐大壯是一副相當幸災樂禍的樣子，不過他還是不敢怠慢，假裝自己很聽曾強的話一樣，只見他掛了電話就重新建群，把原群裡的熟面孔一個個拉回。五分鐘後，一條帶著尷尬笑臉的語音和文字同時出現在新群裡——
“各位鄉親，對不住！我中午喝了二兩白的，一上頭說了不該說的。李主任沒讓我代言，請願書也作廢，大家別當真。選舉得按規矩來，我徐大壯支援公平投票！”
曾強火速截圖，發給李長貴。半分鐘後，李長貴只回了兩個字：
“收到。”
曾強這才長出一口氣，靠在牆根，發現自己後背全溼透了，還好這件事情沒有完全給搞砸，要不然的話，李長貴絕對收拾他。
對於李長貴心中的想法，曾強一時半會兒之間也都變得相當的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