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長貴的心腹，村裡面的會計曾強就過來找過我，問我在這一次的村主任的競選中支不支援李長貴，我當時就告訴曾強，我還不知道。”
“當然，這是我故意這麼說的，實際上，選票都是無記名投票，我要是聰明的話，肯定也不會明面去得罪他李長貴，但是這一回，我就是要給他李長貴搞出點動靜，給他上上眼藥來。”
“所以我告訴曾強，我不知道支不支援李長貴。”
“起初的時候，曾強也沒有細問，便是直接回去給李長貴覆命。果然，曾強是當天上午來的，結果午飯過後，他又來到了我的木材加工廠，我知道曾強這麼一來，肯定是按照我的計劃在一步步實行了，所以我也是故意激怒曾強，曾強又開始用我的木材加工廠屬於無證經營來威脅我，後來我也假裝同意曾強的建議，這件事情其實壞就壞在曾強的腦袋瓜子不夠用，他居然讓我簽署什麼支援李長貴當選村主任的倡議書，這不剛好給了我在微信群裡面借題發揮的一個大好機會嗎？我就是要透過這樣的動作來給李長貴上眼藥，讓他噁心。”
……
聽完徐大壯的講述之後，王強和王凱鵬再一次做出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自然，他們兄弟倆的這一表情再一次讓徐大壯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
“徐大哥，你的這一招堪比諸葛亮的草船借箭啊。”王凱鵬也是忍不住地對著徐大壯豎起了大拇指來。
王強趕緊“白了一眼”給王凱鵬，接著話語裡面不無恭維地說道：“徐大哥的這一招，豈止是草船借箭啊，完全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甚至比諸葛亮的神機妙算還要厲害，高，高，徐大哥這一招實在是高。”
徐大壯聽完兄弟倆對自己的誇讚之後，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說話，畢竟一旦說了話，裝逼將會讓人感覺到逼格就沒有那麼高了。
王強見著徐大壯的心情也開始變得不錯之後，也是準備迅速進入到主題之中。
只見王強身子骨不由得往前半步，旋即壓低聲音說道：“徐大哥，我們今天過來真不是來查你的。今天來，是想把話挑明——李長貴這些年吃你的、拿你的，到底黑了你多少，你心裡有數，我們也替你窩火。”
徐大壯嘴角抽了抽，眼神飄向廠房深處那臺老掉牙的帶鋸機。機器上落滿灰，像一頭被抽筋扒骨的老獸。
“十多年前年前我想辦證，”他忽然開口，聲音悶在胸腔裡，“李長貴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開口就要一萬‘打點費’。我咬咬牙給了，結果證沒影兒，第二年他又來，說政策緊了，得再交一萬。我交。第三年，乾脆漲到兩萬，說不交就聯合國土、環保一塊兒來‘聯合執法’。”
王強和王凱鵬聽了徐大壯的這一番話之後，也是不由得一臉面面相覷起來，想過李長貴肯定是吃拿卡要，但是沒想到李長貴居然這麼狠，隨隨便便一開口就是一萬塊錢起步。
徐大壯這邊見著王強和王凱鵬兄弟倆默不作聲，只見他狠狠啐了一口，繼續相當不滿地發洩了起來，“王強、大鵬，你們說我一年到頭掙幾個錢？一車板皮出去，利潤不到十個點，全去填他李長貴的酒瓶子了！我媳婦為這事跟我吵，說再折騰就離婚；老孃氣得高血壓住院。可我能咋辦？廠子一停，十幾號工人喝西北風？”
王凱鵬聽得拳頭攥得咯吱響，王強卻按住他，衝徐大壯抬了抬下巴：“所以你在群裡誇李長貴，其實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徐大壯咧嘴，露出被煙燻黃的牙：“我誇他‘清正廉潔’，誇他‘一心為公’，越誇他越得繃著，越繃著越不敢直接來找我麻煩。他心虛，我心裡就爽！”
“徐大哥，你的難處我們也知道，可是你這個木材加工廠要是不辦證，遲早還是會被李長貴拿來做文章的，特別是如果他連任不了村主任，肯定會有人把這個問題丟擲來，到時候這個燙手的山芋就給大鵬去解決。”王強也是面帶難色地說道。
徐大壯聽了王強的這一番話之後，也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流程，而且不是需要很多部門給蓋章嗎？”
王強一聽這話，立馬就聽出來了不一樣的意思，徐大壯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是被李長貴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給騙了。
只見王強嘆了口氣，從兜裡摸出一張紙，啪地拍在鋸臺上——是《個體工商戶登記管理條例》的影印件。“徐大哥，政策早就變了。現在辦證，最多跑一次，材料齊全當場拿照。李長貴騙你的那套說辭，早過時了。”
徐大壯狐疑地接過紙，粗糙的手指一行行划過去，臉色由青轉白，最後漲得通紅：“狗日的李長貴，拿我當猴耍！”
“耍了這麼多年。”王凱鵬補刀，“可你要是一直無證，就永遠被他掐脖子。今天他能訛五萬，明天就敢要十萬。你想一輩子當他的提款機？”
徐大壯喉結滾動，半晌憋出一句：“辦證得跑鎮裡、縣裡，我大字不識幾個，排隊都能把人排暈。”
“我陪你去！”王凱鵬脫口而出，“我競選村主任，第一條承諾就是給村裡所有作坊、養殖戶開‘綠色通道’。鎮工商所我有同學，材料我幫你填，公章我帶你蓋，三天內把照拿回來。李長貴再敢張嘴，讓他衝我來！”
王強趁熱打鐵：“徐大哥，你把李長貴吃拿卡要的證據留好——轉賬記錄、收條、錄音，哪怕是他讓你送煙送酒的微信語音都行。等新班子一上任，咱們一併清算。你不是一個人在扛，全村苦李長貴久矣！”
徐大壯愣愣地看著兄弟倆，眼眶慢慢發紅。他忽然轉身，從工具箱底層摸出個鐵盒，哐啷一聲倒出一堆票據：有銀行回單、有潦草的收條、甚至還有一張摁著紅手印的“保證書”——李長貴親筆寫的“收到徐大壯木材廠協調費一萬元整，確保一年內無人檢查”。
“留著，全留著！”王強小心收起，“這就是李長貴的棺材釘。”
夜風更涼了，可廠房裡的燈光卻亮得刺眼。徐大壯搓了把臉，聲音沙啞卻透著久違的鬆快：“明天我就去鎮裡，絕對不給你們兄弟倆添麻煩，這個李長貴，他進監獄只是遲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