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四娘子神色漸蔑,嗤道:“我記得了,你謝府往年與王家交好。”
她甩開渟雲手,不屑道:“真有那個心意,無人處添給人家不就好了,大張旗鼓拿我們抬轎子賞給通房。
哼,這是押錯了寶貝,沒掙上名分呢。”邊說邊招呼丫鬟離開了後院。
崔婉與旁人賠笑道:“我與楊家四娘子生了些許誤會,說開就好,莫耽誤諸位沾喜。”
說罷也牽了渟雲邊賠不是邊往外走,反正新人已然禮成,別過今日主事,逃也似的離開了王家宅子。
渟雲看出兩人鬧得不太愉快,坐上謝府馬車許久方輕聲問:
“怎麼今日我都沒看到盈袖姐姐,可是事多忙碌,她不能出來與咱們會面?”
崔婉胸口突突聲未決,根本不想講話,沒奈何渟雲問了,“嗯”過一聲,緊捏著帕子問:
“你瞧見了沒,今日新婦戴的冠子,是你去年挑的嗎?”
渟雲人矮,被眾多賓客擋著,哪裡看得見就露了一會面的新婦。
且她壓根難記起去歲彩頭裡的冠子,那些冠子不都金燦燦一個樣兒。
“我沒瞧著啊。”渟雲道:“不過,她願意戴就戴吧,盈袖姐姐跟我說過,她把那頭面送人了,沒準就是送給她的。”
崔婉懸著的心徹底死了,無奈閤眼嘆了長長一聲,這話意思,那冠子鐵定就是去年那個。
哪裡是盈袖送人,分明王亨拿不出好物件做聘,收羅了去。
偏張夫人給的那份頭面著實雅緻精美,冠子更是裡面重件兒,想來丘家小女見著愛不釋手,用在了今日大婚。
聘禮聘禮,本就是給女家添妝壓轎的東西,人用的理所當然,王家裡幾個好不醒事,送的時候也不提點一聲。
崔婉雙眉深蹙,又想郡夫人神志不清情有可原,王亨是個兒郎難通婦人心思也不能過分苛責。
獨獨盈袖在王家主事已久,早知物件被拿去作聘,不聲不響的,未必不是有意為之,哪怕當天來謝府與自個兒和謝老夫人說一嘴也是好的。
崔婉沉聲道:“她到底是底下使喚婢女,身份不同,你以後,再不要說些與主家哥兒婚配的話,可知刑律,良賤既殊,何宜配合?”
“嗯?”渟雲當時僅是個隨意念頭,這會都記不清自己說沒說,不解問:“這話不是崔娘娘你說的嗎?
年初咱們去郡夫人處饋歲,你跟盈袖姐姐說,沒準哪日,她做了王家正頭娘子,咱們還要問她討酒喝的。
她能做王家別個兒郎的娘子,如何就做不得今日王家小郎君的娘子呢?”
“嗬。”崔婉啞然,片刻後記起年初自己是跟盈袖打趣過這麼一句,那時候是因為當時.....
彼一時此一時,何況,一時半會不知如何解釋,崔婉嚴肅道:“有些話,大人說得,你年紀還小,不懂得場合輕重,慎言。”
律法也怪,奴詐娶良女,子女從良;女知奴情,子女從賤,但並未禁止男娶奴女,所以,其實盈袖確有可能成為王家正頭娘子。
當然,現在決計是不行的。
渟雲點了點了頭,兩人再無別話,馬車駛回謝府,謝老夫人聞聽此事,也是嫌惡罵得一陣。
謝簡本就在朝堂為王家求了名,再有閒話說謝府有意抬舉人府中通房,導致出了這等沒皮沒臉的事,倒似王家捏著謝府什麼把柄似得。
更不知一旦傳開來,那丘家小女必定顏面盡失,以後如何在京中處世?想是更難扶持王家。
好端端的一樁婚,毀在幾個蠢貨身上。
去年王亨還能撐著面子,怎一年不如一年。
罵到最後,記起王亨曾問謝簡支過銀兩,看來和張太夫人那一趟拜訪是白走了,那敗家子還在持續虧空。
謝老夫人臉色愈沉,指節在椅子扶手上叩得重重一聲:“我看今日他高朋滿座去的不是賓客,怕不都是債主上門,謀算嫁妝斤兩呢。
莫說十里紅妝,百里千里也都填不滿他那沒底的窟窿。
云云怎麼樣了?”沒等崔婉回話,又道:“怪得很,那盈袖既然和云云提過這話,怎麼底下人沒說起,個個都犯了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