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啦,師傅跟我說,陰晴雨雪都是道法自然,隨他們去吧。
世人多嗔,不過是,見烈日便罵涼風不至,逢驟雨又嫌天公不合。
不管她如何,我絕不怨她,也不怪她,這話的意思就是,”那枝忍冬而失風定在空中,渟雲緩緩垂頭,看著丹桂道:
“不管我如何,她休來怪我。”
上旬初初,弦月如勾,清輝淡薄,此處臺燭未起,夜幕掩住她身上錦繡華服,融成天地一色。
也不是,她頭上還有珠玉生光,環鬢玲瓏,背影也能看出是個繡門朱戶娘子,絕非山野道人。
丹桂不自覺吞了口口水,陶府小娘子,才是真正的居士打扮呢。
她往天上看了一眼,居然莫名慶幸今兒個不是滿月,話本子上說,那些仙姑神尊,都是滿月飛天。
“你,”丹桂看渟雲確是結實站在地面上,沒有要飛走的跡象。
但她一副成竹在握,莫不然真能視謝府於無物,來去隨心,那現在怎麼不走,她不是早想回去。
丹桂試探道:“你,師傅真能帶你回去?”
“能的。”渟雲指尖滾動那枝花莖,拉了丹桂再往僻靜處邊走邊道:“我查過典籍,朝廷每二十年有試經,佛道居士皆可應試以得官授度牒。
天家如有另需,則加試,這幾年倒是沒有。
但上一次道試,是在崇光四年,也就是說最多等我到十七,就可以去應試了。
冠人應試,須得有觀主保薦,乾坤不得混薦,我為坤道,自然是我是我師傅保薦。
雖童生或女子出家需得父母做主,郎君首肯,可那是寄居寺觀自願修行的。
我說的是官授,男也好女也好,若心意決絕,斷髮明志,只要能找著道門授篆得籤,就可以應試。
過了道試登榜,就是天家認的師傅,誰敢攔她?先帝在位時,就有好幾個女子如此拿了祖師度牒呢。”
這法子聽來險之又險,丹桂愁道:“那你師傅不回來呢?”
渟雲瞬間將丹桂胳膊擲開,不滿道:“憑什麼我師傅不回來啊。”
“好好好,回回回,”丹桂揉著腕子道:“我的意思是她在你十七歲之前還沒回來可咋辦啊,再等二十年啊。”
這個就怪,她咕噥道:“科舉還三年一次呢,個和尚要等二十年。”
當普通和尚顯然不用等二十年,剃了禿頭往腦袋上燙幾個疤就是了,道士也差不多。
官授度牒不同,有度牒才算在冊在籍,可以免徭役賦稅,收門徒傳教,領山田觀莊。
那科舉考出文武都是給皇帝幹活兒的,僧道有幾個真給天子唸經,要是三年一考還了得,吃幾口閒飯無大事,妖言惑眾算誰的。
渟雲知而不明,也未辯解,只道:“就算我師傅沒及時回來,現在清虛師傅代觀主,她也會幫我印戳子的,怕什麼。”
“那還行,”丹桂稍微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道:“可應試的話,萬一主君,主君在朝中,他開口,沒準就........”
“不怕,道試是聖人親問,沒他的事。”
“那這麼聽起來,”丹桂作勢要點頭,沒點下去,擔憂問:“你行不行。”
“我怎麼不行?”渟雲跺腳道:“我自小就聽我師傅過道試,我怎麼不行了,我對那些經文熟的很。”
她本覺不服,又忍不住要笑,越說越是歡喜,“等我回去,一定從謝祖母那把你要走的呀,辛夷姐姐她們要走也走,都走。”
丹桂這才徹底放了心,跟著面浮笑意,點頭下定決心樣道:“好!
就不管如何,她們莫來怪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