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這才是我們的日常工作。”
杜蘭把他送到了特型運輸車上。那人爭辯著,說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做。
“那你小子應該慶幸自己是預犯罪未遂,只要持續心理治療一段時間就好,難道你還想去蹲玻璃箱不成?”那人垂頭喪氣,便不再說話。
特型運輸車外。
“我也能像你這樣用直覺就知道麼?”李維克問。
杜蘭抽著煙。“當然,時間的問題,還有適當的同理心。可是也不能太過。”
“太過是什麼意思?”
“不要一直盯著格林森,想的太過,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也淪為犯罪者。”
李維克沒有說話。
煙抽了一半。
“你覺得正義分大小嗎?”杜蘭問。
李維克想了想,搖搖頭。
“你要是剛才放任這傢伙,你能知道他會不會比格林森犯下的罪重嗎?”
李維克還是搖搖頭。
“就是這個道理,你不能認為犯的罪重,正義才會有分量,如果你這麼認為,那你的正義就是強加在受害者的身上,那只是一廂情願的陶醉,最後什麼也沒有被拯救,正義不分大小,看清楚我們的工作。”
杜蘭的煙抽完了。
李維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下班吧,我帶這個傢伙回去,順便把報告給局長。”
不分大小的正義,以及適當的同理心嗎?李維克靜靜的站在那,目視著杜蘭離開的方向敬了個禮,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範圍。
回到公寓以後的李維克終於迎來了難得的週末假期。他喜歡把這個地方稱之為公寓,而不是家,嚴格來說,他在這個國家還沒有家。公寓裡,只有簡易的床、傢俱、電腦,還有一些電子裝置。
舒暢的淋浴過後,他報復性地想要睡個懶覺。暫時把所有的疑問拋到了腦後,至於那個彈殼,他也已經小心翼翼地放了起來,靜待時機。
眼皮漸漸合上的李維克,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個夢。
在夢裡,他聽見貨輪汽笛的聲音,十分震撼,他似乎在船上。他睜開眼,遠處,幾隻海鷗飛過,他想要伸手去抓,卻發現自己的手原來是那麼的小。夕陽的餘輝照向海面上,形成金燦燦的一片。一箇中年人站在他的旁邊,李維克喊那個中年人,‘爸爸。’
稚嫩的嗓音往復喊了好幾次,終於,中年人把他抱了起來,然後又舉的好高,好高。
他在原地慢慢地轉著圈。
一望無際的大海,龐然大物的貨輪。一切都那麼讓人心馳神往,一切又那麼令人享受。天空漸漸黯淡了下來,他的爸爸喊他要進船艙了,他屁顛的跟了上去,一個人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味。
吃過晚飯,外面好像起了風浪,除了幾個人上去輪值外,其餘的人都在船艙裡活動,他跑來跑去,在各個船艙間橫衝直撞,直到跑到了一個貨倉,黑壓壓的一片,彷彿是深淵發出的誘惑,他跑了進去,藉著小窗外照進來的光,玩起了一個人的探險。
風浪越來越大,他大笑著,歡呼著。
這時候,一陣猛烈的撞擊讓他摔倒了。他爬了起來,天哪,整艘船在翻側,貨物壓到了進來的門上。他哭了,雨水瘋狂打在小窗上,恨不得一起湧進來,把他碾碎。但他聽見,好像有人在外面喊他,喊他的名字,他聽不清具體喊的是什麼,直到來人的臉龐出現在小窗上,是他的爸爸。
爸爸砸開了窗,一條胳膊伸了進來,他抓住了,如救命稻草。
出來了,他好像看見了爸爸露出的笑容,他要緊緊地抱住他的爸爸。這時候,一陣巨大的海浪撲了過來,爸爸,消失了。
他想喊,但他卻發不出聲音。因為又一陣海浪打了過來,把他也帶入了海中。
他想要抓住那一絲微弱的光,而身體,卻在不斷沉淪,不斷...
‘砰、砰、砰...’週末的早上10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他的公寓門外響了起來。李維克從夢中驚醒了過來,這讓他感到相當的惱火又很不適應,因為自從搬來了這個公寓,從來就沒有人來這裡給他敲過門。而且,是在他最需要休息的週末。
李維克坐了起來,本以為對方只是敲錯門了,結果,等他徹底清醒後,對方也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沒辦法,他只好惱怒的衝到門邊,打算開門後就給對方劈頭就罵。
但就在他開啟門的瞬間,他愣住了。來人穿的嚴嚴實實,彷彿不想被其他人或者物察覺,就跟昨天下午那個傢伙一般,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李維克驚訝的發現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柯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