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火氣上來,沒個一時半刻清醒不過來。
黎豔美名在外,柚檸弄的又確實狼狽,她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折磨柚檸。
可那天卻出了意外,酒店裡的破壞探測器被人砸碎,警報聲瞬間響徹宴會廳,黎豔以為火災發生,只能隨著慌亂人群匆匆離開。
後來才知道,那天的探測器是周默川砸的。
不過那時人人都說,是周家內部紛爭讓周小少爺失了分寸。
黎豔雖未多想,但她從那時起便不喜歡這位周少爺,彷彿被人透過美豔皮囊看到了腐爛的身軀般,渾身不自在。
後來談起婚事,周默川也是公事公辦,半點晚輩對長輩的寒暄客套也無。
如今事已至此,黎豔也就懶得在這位精明到令人厭惡的年輕人面前裝。
“周總何必這麼較真?不過是一個傻子而已。”
黎豔哼笑:
“你用得著的時候我把人全須全尾送去你面前不就可以了?鬧大了誰都不好過。”
黎豔的話很是刺耳,可她堅信周默川不會因為一個傻子跟她撕破臉。
契約婚姻這事常見,但傳出去也是掉身價的,輕則丟臉,重則影響公司或品牌形象,就看怎麼添油加醋。
周默川有健全的女人不選,選了個傻子,要抹黑詆譭更是輕而易舉。
所以她認為在這樁婚事裡,他們互相制衡。
容城誰不知道周默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父母的公司,斷不會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影響自身利益。
果然,她話音一落,周默川便後退了半步。
黎豔笑起來,然而笑意未達眼角,就聽到周默川說:
“看來夫人除了虐待傷人之外,還藏了了不得的秘密。”
周默川雙眼變得平靜而冷酷,“不知有沒有柚臨川利用字畫洗錢來的嚴重?”
黎豔嘴角抽搐,她是攥著周默川的把柄,可週默川捏著他們柚家的命脈。
柚家和周家在此之前沒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她只聽說過小周總雷霆手段,卻是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年輕人的銳利與鋒芒。
“五分鐘。”周默川不等人反應,便下了最後通牒,“我要見到柚檸。”
柚顔青在樓上將周默川的態度聽的清清楚楚,見母親攔不住,匆匆開啟畫室的門。
柚檸孤身坐在巨大的畫布前,溫暖的夕陽籠罩著她,卻只能映出她的蒼白。
她被動靜嚇的縮起肩膀,眼珠卻轉也不轉地盯著畫布,抖著手說,“在畫,在畫呢。”
柚顔青幾步衝上去,一把拎起沒什麼重量的人,胡亂捋幾把頭髮,盯著那張蒼白的臉警告:
“在柚家的事,你敢說出一個字,我保證,你和你的狗都活不成!”
柚檸眼睫亂顫,慌張點頭。
她一連在畫室呆了兩天,沒怎麼吃過東西,也不讓睡覺,眼眶凹陷眼底發黑,被柚顔青晃得頭暈眼花。
被柚顔青帶下樓時險些跌倒,一眼看到周默川站在樓下,還以為是做了夢,人還未清醒,就先笑了。
柚檸穿著不合身的運動服,滿身顏料,左手纏著一條不知從哪弄來的髒布。
她雙眼疲憊,蒼白的像太陽大些就能將她融化。
屋內靜得出奇,木質地板不知從哪裡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過來。”周默川嗓音忽然沾了些啞,“愣著做幹什麼?”
柚檸微微一怔,意外這次的周默川竟然是真的。
她鳥兒似的躍下樓,幾乎撞進周默川懷裡。
柚檸仰著臉,天真滿足的看著周默川,眼裡沒有怨恨,沒有責備也沒有痛苦。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柚檸怔了怔,歪了點頭,彎起眼睛問,“吃飯,了嗎?”
周默川底眸就能看到她蒼白無血色的唇。
她像是剛從沙漠饑荒之地逃出來的,只餘下半條命殘喘,計較的卻不是自身安危,而是他的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