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周默川才開啟車門預備回家。
沒等到門口,門就被推開,柚檸抱著糰子小心探出一顆腦袋,伸出一隻手跟他揮了揮手。
周默川往前的腳步微微一頓。
柚檸不認得車,也沒記住車牌號,只能人臉識別。
從落地窗看到下車的人的確是周默川,才輕手輕腳的出來接,又怕周默川還生她的氣,不敢太熱情,只站在遠處打招呼。
“怎麼還不睡?”周默川走過去問。
柚檸見他走近就抱著糰子後退,說,“等你。”
她的笑很乖,說著又從身後變出一個包子,“吃飯。”
周默川不懂柚檸為什麼總這樣執著於他有沒有吃過東西,猶豫著接過包子,摘掉上面飄忽的一根狗毛,偏頭打了個噴嚏。
柚檸露出做錯事一樣的表情,轉身要往樓上跑。
周默川拉住她,“沒關係。”
柚檸於是回頭對他眨了眨眼睛,想拍拍周默川的頭頂,可她太矮了,踮著腳也只能夠到周默川的額頭。
“不氣。”她竭力哄著,“柚檸錯了。”
周默川不小心將包子捏變了形,岔開話題,“為什麼一定要我吃東西?”
柚檸模樣認真的想了想,在周默川的魔鬼訓練下,她的表達能力直線上升,已經能說很長的句子:
“你忘記吃飯,會摸這裡。我餓的時候,這裡會疼,你一定也疼。所以柚檸提醒你,吃飯。不想讓你疼。”
周默川嚥了咽乾澀的喉嚨。
餓了胃會疼是他太忙時落下的毛病,不過忙忘了也就好了,連醫生都沒看過,爺爺每天盯著他也沒注意到。
“果然是畫畫的。”周默川玩笑似得說。
柚檸於是也跟著他笑。
時間已是深夜,柚檸怕打擾別人休息沒開燈,兩人藉著月光往樓上臥室走,各懷心事,誰都沒再說話。
可沉默了太久,柚檸原本已經確定周默川不生氣了,這會又有些拿不準,畢竟周默川沒有正面回答她。
到了臥室,柚檸怕周默川洗過澡就要睡了,這才鼓起勇氣,放糰子下地,然後拉了一下對方的衣服。
周默川回頭看她。
柚檸似是有些忐忑,小心謹慎地往屋裡各處看看,然後湊到周默川身邊,招招手示意周默川低一點,然後手掌攏著嘴,是要說悄悄話。
周默川斂著神色沉默須臾,躬下身去聽。
“姐姐說,我不聽話,就把照片發給全世界的人。”柚檸像是生怕被第三個人聽到,聲音細細軟軟的傳過來。
周默川身子僵住,“什麼照片?”
“噓。”柚檸謹慎地撥出口氣,“你和姜櫻姐姐的照片。”
“她說你的公司會死,爺爺也會死,我害怕。”
在柚檸單純的思維裡,道歉最真誠的做法就是坦白。
可她學不來柚顔青的語氣,無法準確還原那天的威脅,太複雜的話說出口還有些沒邏輯。
“我不能告訴你,我要乖乖的,你和爺爺,都好好的。”說道最後幾句柚檸幾乎是用氣聲,末了還叮囑周默川,“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保護你。”
我保護你。
彷彿敲碎湖面的石子,周默川心頭震動,稍稍抬頭,與柚檸對上視線。
夜明明這樣深,她的雙眼卻依舊澄澈透亮。
“不想你生氣。”柚檸即懵懂又忐忑,卷長的睫毛簌簌煽動,“墨川哥哥,別生氣。”
柚檸咖色的眼珠亂撞,卻看不懂始終沉默的周默川,有些急了。
“我幫她畫畫,沒關係。”柚檸攥緊他手臂的衣服,往前湊了分寸,“我的,右手,她的,是左手。”
周默川很奇怪他每次都能準確理解柚檸的詞不達意。
譬如現在,她在告訴他,為柚顔青畫畫沒關係,因為她用的是左手。
所以那塊纏著手指的布解開時,她指腹上面很多顏料。
原來那塊布的作用不是包裹住受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