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川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近前,和她一同蹲在地上,捧起她的手,揀出掌心裡鋒利的碎片。
“你聽得懂。”周默川垂眸,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掌心,“你那麼聰明。”
姜櫻沒見過周默川發火,卻也沒見過周默川這幅樣子。
他的語氣平和,動作溫柔,可不知為什麼,姜櫻覺得害怕,她甚至控制不住開始流淚。
“讓我猜猜,你會借誰都手去做這件事?”周默川緩緩說,“柚檸好歹是我周默川名義上的妻子,要動她,總得先顧忌一下我。”
“蓄意傷人,綁架,這種費力又不討好的事,畢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的,得找個蠢的。”周默川輕笑出聲,“哦對了,還要和你有利益來往。”
“和你有利益來往的,大多都和我相關。”周默川用拇指推了推姜櫻掌心,“最近這段日子,你跟我提過兩件事,一件是放過柚顔青,看在她救過我們的份上。”
“可柚家現在自顧不暇,起因就是柚檸。無論你們互相握著對方的什麼把柄,就是再借柚顔青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動柚檸。”
“還有一件事。”周默川稍抬了抬眼,姜櫻驀地一抖想要收回手,卻重新被周默川更緊的抓回掌心。
“高磊還沒放棄他那一灘蠢生意,想要我投資,數額不小。所以是他嗎?作為你們交易的條件?”
姜櫻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可據我瞭解,他父親很喜歡你,還答應在下一部戲裡給你更重要的角色。”
周默川作思忖狀:
“高磊那個草包對你來說用處應當不大。我暫時還想不到他用什麼威脅你幾次三番的向我開口。”
姜櫻緩緩瞪大眼睛,悄無聲息的抽了一口涼氣。
“說吧,你既然早知道瞞不住我卻還要做,不就是篤定我不會因為這些和你分開?”周默川呵笑,“你在怕什麼?”
“你,你對我就,沒有半點信任嗎?”姜櫻終於開口,聲音抖的不成樣子。
“信任?”周默川肩膀小幅度地抖了抖,“你我之間,只要栓在一起不就夠了?何必還談信任?”
姜櫻徹底怔住,周默川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這無疑是生生撕碎了他們之間耗費數年建立起的假象。
周默川一早說過姜櫻和他很像。
她們骨子裡一樣的卑劣,唯利是圖,冷血,狠毒,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姜櫻是個談情的老手,當初又怎麼會看不出自己根本不愛她?
可她還是選擇用自己的病,用母親的性命拴住他。
他們的關係不過是周默川默許的,包裹在愛情皮囊下的予取予求罷了,周默川認為這是他和姜櫻心照不宣的默契。
何況信任?這東西周默川早就沒有了。
說來可笑,在叔叔被槍斃後的無數個深夜,他甚至夢見過爺爺來到他的床前,要用他的命來償還他小兒子那一家子。
他連爺爺都無法再交付信任。
直到現在,他還無法在有其他人存在的環境裡安然入睡。
這樣的人,還能和誰發展親密關係?
所以他還是答應照顧姜櫻,以報恩的心思由著對方予取予求,幾乎沒有底線。
外人都道是縱容。
可對周默川而言,他接納姜櫻的任性、詭計甚至不忠,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自我懲罰。
懲罰他揹負著血脈至親的性命,懲罰他連唯一的親人都無法再信任,懲罰他滿身罪孽。
這樣一個人,難道還能妄影象正常人一樣,得到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