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的手擦過鏽蝕的管道,青苔碎屑簌簌落在防彈背心上。
當他聽到耳麥裡傳來的碰撞聲時,瞳孔驟然收縮——三十米外的通風口正滲出縷縷白霧,那是防暴催淚瓦斯的特徵。
“B組封死出口!”
“出口在採石場那邊!”
“什麼?”
“C組,C組,快去採石場!”
雷辰按住耳麥低吼。
他不知道的是,李睿此時已經出現在了管道的盡頭。
一個佝僂身影從黑暗中躥出,翻毛夾克掛滿蛛網,右手緊攥著從消防栓偷來的破拆斧,左手竟還抓著半塊發黴的蔥油餅——像極了二十年前離家時,哥哥塞進他包袱的乾糧。
“站住,放下武器!”李睿的槍口對準趙新民顫抖的後背。
趙新民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料到,警察竟然提前埋伏在了這條,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通道里。
“咔噠,”他丟掉了斧頭,舉起手,“別開槍!我投降!”
突然,他佝僂的脊背像繃緊的弓弦,左腳猛地蹬向潮溼的管壁——十四歲在磚窯躲避工頭毒打的求生本能,此刻化作扭曲的爆發力。
“放你孃的屁!”他嘶吼著撲向李睿,發黴的餅渣混著血沫噴濺,“你們這群該死的條子!”
李睿的戰術靴在青苔上打滑,後腦重重磕在生鏽的閥門上。防暴手電滾落在地,光柱裡翻毛夾克上的油汙泛著詭異磷光。
“李睿,你怎麼了!”耳麥裡雷辰的吼聲與破風聲同時炸響。
趙新民攥著半截鋼筋刺來的瞬間,李睿的瞳孔映出對方脖頸處翻卷的燙傷疤。
“砰”的一聲,九毫米子彈穿透肩胛骨的悶響在管道里迴盪。
趙新民踉蹌著撞向滲水的管壁,手裡甩出的八稜錘在汙水裡沉沒。
“操特麼,”趙新民倒在了泥水中,像條狗一樣無助地往前爬,“真疼啊!”
李睿的槍口騰起硝煙,他強撐起身體,錘子只要再偏五公分,倒下的就是自己。
“別爬了,“李睿朝著趙新民喊道,“一直在跑,難道不覺得累嗎?”
他依然在爬,像一隻倔強的老狗,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依舊保持著不屈的姿態。
“我能理解你,“李睿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在這段流竄殺人生涯中,你一定非常孤獨。獨來獨往,風餐露宿,忍飢受凍,擔驚受怕。”
“咳咳,“李睿咳嗽了一下,繼續說道,“在夜裡殺了人,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就要強忍住飢餓和疲勞,連續跑上幾十裡,哪怕是遇到一個無端的路人,也會嚇一大跳。”
趙新民充耳不聞,兩條腿蹬著泥巴,卻始終停留在原地。
“直到跑得心裡發慌,口中發乾,身上發軟,也不敢去找點吃的,只好就近找個有水的地方,用手掬起來喝上一兩口,然後接著跑。每到那種時候,你覺得自己真的連個野獸也不如。”
似乎被李睿的話刺中了胸口,他忽然不再掙扎了。翻過身,躺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
他看著漸漸走近的李睿,忽然笑了,“你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
“不像。”
“哪裡不像?”
“你沒有警察那種氣,嚇人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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