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吃菜餚的動作頓了頓,仰頭迎上她的視線:“你……想將我丟下。”
這雙眼漆黑深邃,帶著探究之意,也讓姜時願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她曾用這樣的眼神看向大師兄,希望大師兄能多看她幾眼,能相信他說的話。
有那麼一瞬間姜時願想改口讓他繼續跟著。
“這不是丟下,是各走各的路。”姜時願耐心解釋著:“我有我的事要做,你也有你的事要做,所以我們才要分頭行動。這樣辦事的效率更高。”
“可我要做的事就是跟著你。”
“噗。”
姜時願剛入嘴的茶水噴了出來,唯恐聽錯,伸手揉了揉雙耳:“你跟著我做什麼?還是說我身上有利可圖,所以你要跟著我?”
男人認真思考後搖了搖頭:“千百年來我一直困在那,無法踏出一步,你也是我睜眼見到的第一人。我不知道何去何從,也不知該做點什麼,所以只能跟著你。”
他的腦袋空蕩蕩的,只知道自己在那個地方待了很久,久到數不清具體時間,久到以為這輩子只能這樣。
但現在他有了目標。
是小願願將他從暗無天日、日復一日的鬼地方里帶出來的,他要報答,反正漫無目的,倒不如跟著她。
姜時願有些頭疼,稍稍緩和過後出聲詢問:“你還能想起點什麼?比如你爹孃在哪,你家在哪,興許我能幫上忙。”
“司漾。”
他從嘴裡蹦出了兩個字:“我只記得我的名字叫司漾。”
他的腦海裡偶爾會響起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女聲:“以後你就叫司漾,願你盪漾風中,不被世俗染指,像風一樣來去自由……”
當他竭力思考想要回憶剩餘的記憶時,鑽心的疼痛從腦海蔓延襲上全身,似有東西在阻止他回憶,他只好停止思考。
歲月漫長,他甚至連這句話都忘了,直到現在這才想起。
他也有名字。
“罷了,吃吧。”
姜時願不再多問,垂著頭自顧自吃著菜餚:“今夜你就在這間屋子休息,我在你隔壁,你若有事隨時找我。”
吃完飯,她起身離開。
司漾下意識跟上,卻被小奶龍擋住了:“男女授受不親,你看了這麼多話本,應當明白這個道理,就別跟上來了。”
司漾似懂非懂,停下腳步。
姜時願回到了屋子。
“小菜牙,你真要將他帶上?”
小奶龍輕聲嘀咕了兩句,伸手朝著隔壁的屋子指去。
面對詢問,她不假思索搖了搖頭:“他沒有修為,我頂多做到自保,無法再多捎上一人。他丟失記憶,待在人界最合適不過。”
翌日。
天色未亮,姜時願便起身了。
臨走前,她特地將一封信塞入司漾的客房內,又將一袋沉甸甸的靈石透過門縫推了進去。
做完這些,她方才離開。
償還靈石狩獵妖獸的那半年,她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有人跟著,留下書信和靈石也算仁至義盡。
姜時願不知道的是,書信推進屋門的那一刻,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