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獨孤家不是一脈單傳嗎?獨孤無憾只有獨孤無雙一個兒子,何談什麼殺兄繼位?”
“不錯,老城主獨孤無憾確實只有獨孤無雙這一個兒子,但是他卻還有兩個孫子啊。這老城主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活得那麼長。有道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城主一日不死,他的兒子獨孤無雙又豈能安心?”
“這……”
“更何況,老城主命長也就罷了,他還偏愛長孫獨孤劍,若是再讓這老城主多活幾年,怕不是等獨孤劍長大了,直接就將無雙城的城主之位傳給他的孫子獨孤劍了。”
此話一出,那青壯漢子這才瞭然。
都說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縱然是無雙城這樣的一方霸主,竟也有這麼多的家長裡短,是是非非。
不過仔細想來倒也並無道理,正所謂天下豈有七十年的太子?
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那皇帝和太子之間多的是父子反目,血濺朝堂的血海深仇。
昔日大唐王朝,自詡盛世百年,但是殺兄弒父,奪母為妻,霸佔子媳的事卻層出不窮。
說到底,終究是權為天下先,世人熙熙攘攘皆為名利而已。
便是那父子血親,兄弟情義也都只是笑談罷了。
唯獨此番這無雙城老城主和兒子獨孤無雙明爭暗鬥,卻牽扯進一個四五歲的孩童,多多少少讓武林中人暗暗搖頭嘆惋。
也不知那獨孤無雙的兒子獨孤劍,究竟能否逃脫其父的毒手。
周卓遠和宮本雪靈對視一眼,誰也不曾想到日後名揚江湖的劍聖,竟也有這樣一段不堪的過往。
那個悟出劍二十三式,單憑神元出竅就凝滯時空,使得死生寂滅,幾乎是無敵於天下的劍道狂痴,原來在小時候竟險些被他的親生父親所殺?
周卓遠心下暗暗挑眉,宮本雪靈卻心中一震,帶著幾分欣喜道。
“是他!真的是他!看來九空無界確有其妙法,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一方世界竟會將我們引導到了他方才四五歲的時候。”
周卓遠知道宮本雪靈急於找到劍聖現在的下落,便隨口安慰道。
“前塵往事何以不究?既無前因又哪來後果?你我身處滾滾紅塵之中,自然也理應知道這因果業報的道理。”
他此話一出,倒是惹得宮本雪靈回頭看了他一眼。
饒是宮本雪靈為情執迷四十載,可謂情根深種,但是聽到周卓遠隨口提及一句因果業報之說,那淡然深沉的語氣之中似乎也暗藏著某些刻骨銘心的心事。
只不過不等宮本雪靈好奇的多問兩句,二人周遭的景象陡然變化。
晃眼之間,物轉境移,日月變換,二人已經從擁擠的人潮之中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庭院廊橋。
這裡似是一座江南園林,亭臺樓閣之間,各有假山花草,滿目雕欄玉砌,大紅燈籠高高掛,自是貴氣不凡。
在這一片風景奇佳的園子之中,另有一片方圓約莫十餘丈的蓮池,池塘中間立有一處涼亭。
此刻在這涼亭邊的圍欄旁,正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極小,極寂寞的背影。
縱然這偌大的庭院之中,環樓玉宇,雕樑畫棟,但卻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這庭院裡壓根就沒有其他的孩童,甚至連個丫鬟侍衛都沒有。
那個年紀不過四五歲的身影就那麼落寞的坐在涼亭邊,彷彿比風聲還要寂寞。
只是他畢竟是一個年幼的孩子,又哪裡能忍受這樣的寂寞?
此刻,他手中正拿著一柄一指來長的木劍,似是在喃喃低語著什麼。
周卓遠也側耳靜聽,卻聽著他小聲說道。
“劍兒,你可比我快樂多了,你活著不用發愁,也不用怕爹孃不疼你。因為你根本沒有爹孃,我雖然有爹孃,我爹我娘卻恨不得我死……”
那聲音稚氣未脫,但說出來的話卻異乎尋常的早成,任由旁人聽來,怕是怎麼也無法想象這會是一個四五歲孩童能說出來的話。
周卓遠正想上前看看這孩子究竟是不是劍聖獨孤劍,卻聽著一聲極其細碎的聲音。
“滴答”
像是雨滴落下的聲音。
然而此刻清空萬里,又哪裡來的什麼雨水?
周卓遠心下暗暗挑眉,恍然後知後覺道。
“他……哭了?”
這位在日後遍尋神州大地,敗盡天下劍客,只求證道劍道巔峰的劍聖,在小時候竟也有這麼多的苦澀、冤屈和哀傷?
這還是那個一生為劍,漠然江湖的劍聖嗎?
周卓遠心下正覺疑惑,宮本雪靈卻急切的上前,想要看看自己思念數十載的心愛之人。
周卓遠跟隨而去,二人本不屬於這九空無界,自然飄忽無物,徑直穿過了蓮池來到了那亭中孩童面前,終於是看清了那孩童的模樣。
那是一張稚氣未脫,卻又銳氣暗生的面龐。
此刻的小劍聖,眼眸之中雖然泛著淚光,但是在他的那雙眼睛裡面,已在孕育著一股劍意,一股必會傲視天下劍手、世俗凡夫不敢直視的無上劍意!
正因這股劍意,令人一眼便已感到,這孩子將來長大後絕非泛泛,絕不會在任何人之下。
他,是為了驚世駭俗而生!
他的劍,也是為了驚世駭俗而來!
宮本雪靈在見到這孩童的第一眼時,便禁不住淚眼婆娑,激動道。
“是他……真的是他!”
只是待到周卓遠看向那孩童之時,卻不自覺的略一皺眉,說道。
“不對,他不是獨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