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十幾裡就能看到一座木石結構的哨塔,塔身用粗鐵鏈捆著巨型巖塊增加配重。塔頂飄著兩種旗幟:一種是部落自制的獸皮旗,用礦物顏料塗抹出熊、鷹或交叉戰斧的圖騰;另一種是統一制式的聖教國錦旗,金線刺繡的聖徽已經被高原的紫外線曬成了土黃色。巡邏計程車兵穿著混搭的裝備——左臂套著聖教國淘汰的鑲釘皮甲,右臂卻綁著部落傳統的犀角護腕,腰間的武器從制式長矛到骨柄砍刀應有盡有。
山道逐漸攀升,氣溫驟降。路旁開始出現半融化的雪堆,雪水裡浸泡著風乾的馬糞和破碎的陶罐。馱貨的犛牛隊與馬車擦肩而過,牛鈴鐺的聲響驚飛了巖壁上的雪雀。那些牲畜背上捆著包鐵皮的木箱,從縫隙裡漏出幾縷淡紫色晶塵——多半是走私的魔法礦石。押運的壯漢裹著狼皮斗篷,裸露的胳膊上紋著帶倒刺的荊棘環,那是山脈東部部落的標記。
轉過一處急彎時,弗拉茲瞥見懸崖下方的谷地。成片的梯田像打碎的陶片嵌在山坡上,田壟間晃動著彎腰勞作的農人。灌溉渠引的是山頂融雪,水流裹著砂石在渠底衝出褐色的溝痕。田邊立著三尊兩人高的石像:第一尊是扛著稻穗的女神,第二尊是握戰錘的武士,第三尊的腦袋已經被砸掉,殘留的脖頸處插著一柄生鏽的聖教國制式短劍。
正午時分,車隊停在一處山坳補給。簡易的集市沿著乾涸的河床鋪開,攤位用樹枝和油布搭成三角棚。穿羊皮襖的商販在賣結塊的粗鹽、磨出缺口的燧石刀,以及裝在牛膀胱裡的酸酒。幾個戴青銅鼻環的獵戶正在交易雪豹皮,毛皮上凝結的血珠凍成了冰碴。穿黑袍的巫醫坐在角落,面前擺著一排泡著毒蠍的玻璃瓶,瓶口的蠟封上印著蜘蛛圖案——那是未經聖教國批准的私售魔藥。
當馬車重新起程時,弗拉茲注意到路中央的界碑。半截斷裂的石碑上刻著兩種文字:上半部是聖教國的花體字母,宣告此地為“神聖庇護領”;下半部是部落的楔形符文,翻譯過來大意是“鷹與狼的埋骨處”。一隻禿鷲正站在碑頂啄食野兔殘骸,暗紅的血漬滲進了石碑的裂痕。
弗拉茲向著同車而坐的達克奈曼說道:“我的天……這裡和那幾本書上介紹的完全不一樣,什麼叫做珍稀資源如血冠山脈般無限綿長,各種稀缺魔物結群生長。達克,你知道我是從克里阿尼斯過來的,在我看來,這裡比克里阿尼斯還要糟糕。”
達克奈曼無奈的笑了笑,他低聲說道:“弗拉茲……咳……這裡是我的家鄉。”
一路上,弗拉茲為了避免達克咳嗽,都是在和身上的幾件寶物聊著天,極少去和達克奈曼找話題聊,有關於血冠山脈的情況,他也只是從書本上了解到的。
他仔細的看了看達克,因為疾病的原因,他的臉色一直很糟糕,再仔細分辨之後,弗拉茲發現達克奈曼的面龐稜角分明,而且面板色深。和剛才透過車窗外看到的那些血冠山原住民有著許多相似,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達克的身體這麼虛弱,還堅持要跟弗拉茲一起出這趟差了。
他隨之又想到,此時在另外一輛馬車裡的布莉茲塔,他立刻問道:“難道說,這血冠山脈,也是布莉茲塔的家鄉?”
達克奈曼搖搖頭,弗拉茲一想也是,布莉茲塔雖然看上去有些沉悶,每天皺著眉。但是臉型倒是那種圓潤甜美鄰家小妹風格,又說雖然作為女孩子,全身都是勻稱又強悍的肌肉,但是面板很是白皙,她和頌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可以形成鮮明的對比。
達克奈曼說道:“你想不想知道,布莉茲塔為什麼願意跟你到這裡來?”
對布莉茲塔這個神秘的半神所知少之又少的弗拉茲當然有興趣,他好奇地點點頭,準備忍受著達克奈曼的咳嗽聲開始聆聽。
達克奈曼吞下一顆糖果,做好了開始講故事的準備。這是經過壺中仙的提示,再由達克和格瑞克兩人合力製作而成,被稱為“封咳果”的東西,可以減緩肺部的咳嗽。
少年法師緩緩的說道:“四十多年前,聖教國對血冠山脈發動了攻擊,理由是聖教國宣稱有人在境內製造了多起恐怖襲擊事件,然後調查指出就是血冠山脈區域的這些部落乾的,血冠山的巫術涉嫌瀆神,兩國在信仰……咳咳……信仰上存在分歧,同時因為血冠山脈的教義和聖教國的聖典相悖。”
達克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休息,儘管吃了糖果,可從他的表情可以發現,那種不適始終伴隨著自身。
“聖教國派遣了一位很厲害的將軍,這位將軍叫做雷蒙德·銀輝。他率領大軍衝入關隘,一鼓作氣就擊潰了其中的巖巫部族,因為巖巫部族所在的那段山脈地勢是最高的,距離聖教國又是最近的,所以雷蒙德選擇將軍隊駐紮在這裡,雷蒙德這個人本身其實是一個性格隨和的和平……咳咳……和平主義者,他期望用更溫和的手段來結束戰爭,所以他試圖和其他幾個殘餘部族進行聯絡,希望對方可以主動投降,避免更大的傷亡。”
弗拉茲點點頭,認真的聽著,看來這個故事還挺長的。
“可是……咳……,雷蒙德在這段時間裡,也深入瞭解了血冠山的人文和風俗,他發現血冠山脈這些部族所信奉的教義雖然存在巫術性質,但是和當前聖教國的泛神論並沒有直接衝突,而且很多資料表明,兩者都信仰了共同的神靈,比如迷霧,風暴,山岩之神。雷蒙德開始接洽各個部族的首領,他不顧下屬反對,停戰多日,拒絕進攻。同時不停修書寄回聖教國說明情況,希望爭取和談,甚至提出很多適宜當地戰後重建的發展策略。”
弗拉茲忍不住說道:“呵呵,這雷蒙德虧他還能當上將軍,就連聖教國這點小心思都看不透,聖教國肯定是看中血冠山脈的那個稀缺礦物,叫做血巖的對吧?”
達克奈曼點著頭,繼續說道:“沒錯,不光是血巖,還有很多魔物的骨皮心臟,各種珍惜草藥和礦物。雷蒙德其實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信件裡說到過,自己會讓兩國通商,共同發展和貿易,同時部族也會主動出讓鉅額利潤,保證聖教國的最大需求。可是沒想到感覺事情都快要談成的時候,在一次部族會議上,幾個部落的首領突然發難,將雷蒙德將軍殺死在會議上,部族幾個首領宣稱自己收到了密信,所謂的和談根本不存在,雷蒙德正在合謀聖教國,準備利用恐怖手段將所有部落一次性屠滅,可憐的雷蒙德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流水,而聖教國也有了最強力的戰爭理由。咳咳……”
達克這個時候,雙眼都紅了。
弗拉茲說道:“之後,血冠山脈就被聖教國再次屠戮,最終變成了附屬國,任由聖教國吸血?”
達克說道:“對,你是聽說,聖教國免除了很多賦稅和進貢,可是有沒有想過,這些東西本來就不該有的。而且賦稅逐漸在增加,就是血冠山的居民們受不了啦,才逼得聖教國差點又發兵。”
弗拉茲聽罷,也是沉思了許久,他突然又好奇的問道:“不對,你不是說布莉茲塔的事情嗎?她跟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
達克奈曼看著弗拉茲說道。
“布莉茲塔全名是,布莉茲塔·銀輝。”
「還是希望大家可以多提意見,如果覺得這本書有意思,也歡迎推薦給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