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料到她動手,搶先舉手一搡,將她推了個跟頭。
香卉摔了個四仰八叉,翻身爬起來,都不信她敢推自己。
這些粗使丫鬟,在陪嫁丫鬟面前,從來是任打任罵。
別說是燒灶熱水,就是再重的活兒丟過去,她們也不敢不做。
“我是大奶奶的陪嫁,鳳瀾院有我說的沒你說的!等我告到嬤嬤跟前去,把你這賤蹄子打爛,賣到行院做粉頭,看你能風光幾天!”
“我能風光幾天不知曉,可你若還不上欠人家的銀子,自有人往嬤嬤跟前告你,賣誰出去還不一定呢。”
香卉被戳了肺管子,頓時急了眼,亂罵起賤蹄子爛粉頭來。
廚房院與下人院離得近,婆子們聽有動靜,忙不迭去正房喚趙嬤嬤。
等趙嬤嬤過來,見香卉指手畫腳亂罵,忙呵問緣由。
梨月淡淡笑道:“四姑娘要洗澡,香卉姐不用廚房熱水,叫我去茶房裡燒,我駁了她兩句,這才拌起嘴來。”
香卉跳著腳急道:“廚房都是冰鍋冷灶的,哪有半點子熱水來?若有熱水的時候,我也不讓她去茶房裡燒!上灶的沒預備,小月又躲懶兒,嬤嬤休聽人胡說!”
她只顧與梨月爭鬧,卻不知把範婆子得罪了。
範婆子聽說“冰鍋冷灶”早就急了。
這豈不是說她沒當差?
“上灶是你叫得的?你哪隻眼看見冰鍋冷灶?睜著眼說瞎話,在我範婆子眼前撒野?廚房裡頭你做不得主哩!”
說完這話,扯著趙嬤嬤去灶房看,一大鍋滾水在灶上燒著。
秋盈拈著手絹笑嘻嘻,朝這邊擠眉弄眼。
梨月便是叫她去,提醒範婆子趕緊燒灶燒水。
趙嬤嬤見灶上有熱水,臉沉得黑炭似得,喝問香卉:“你怎說?”
香卉知是吃了計策,又惱又羞又怒,就跺著腳哭了。
“分明方才沒水,都是範婆子與她弄鬼!小月是粗使丫鬟,叫她去茶房燒水怎得,她敢推三阻四不燒?早先她在我們手下,但凡敢多說一句,我沒少用棍子敲她手哩!如今她倒使喚起範婆子來了!”
當著趙嬤嬤,梨月沒說話。
倒是範婆子急了,扯著香卉照臉就啐。
“賊蹄子賤人,範婆子是你叫的?我恁大歲數在這裡,你一個吃屎毛丫頭,敢當面喚我婆子?小月從廚房院出去,同你一樣是三等丫鬟,你怎敢敲她的手?誰家主子養得你眼裡沒人?”
範婆子雖說沒能耐,但脾氣算是好,最是吃軟不吃硬。
誰對她客氣奉承,她就對誰格外關照。
香卉見範婆子沒本事,從來看不起她,她怎會看不出?
忍得了一天兩天,忍不了一月兩月,範婆子怎能容她撒野?
梨月忙上去勸道:“範媽媽休生氣,誰不知您老做事穩當!”
香卉還想嚷,早被趙嬤嬤揚手打翻了,一張臉陰沉似水。
“大奶奶剛睡下,小蹄子再敢叫一個字,我把你舌頭切下來!”
香卉白折騰一場,非但沒奪了差事,還饒了兩巴掌,捂著臉哭起來。
不過是為燒熱水,又不是大事,趙嬤嬤罵兩句就走了。
梨月與秋盈拿來水桶,將熱水舀了兩桶,放在了當地。
範婆子喚香卉道:“熱水有的是,你自家提過去,休想使喚旁人!”
香卉丟盡了臉,越發氣瘋了心,便想說兩句硬話出來,好挽回幾分面子。
“誰不知鳳瀾院裡,小廚房的油水最多,把範婆子都吃肥了!小月的茶房更是賊窩子,每日監守自盜,好吃的都往自己嘴裡送!你們拉幫結夥哄騙主子,可別讓我抓著把柄,那時候咱們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