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玉墨帶著府醫進來,趙嬤嬤、周嬤嬤並芷清等幾個大丫鬟,聽說新房裡有事,也都跟著進來。
兩個嬤嬤都是經久老嫗,進門看滿地狼藉,就料著了三四分。
周嬤嬤故作玩笑道:“今晚合巹禮我怕麻煩,沒安排鬧新房,誰知蹄子們自己會玩,還鬧出動靜來了。是哪個妮子這般能幹,將人打的頭破血流?別屈在咱府裡當丫鬟,跟著世子爺出兵打仗才好!”
說的雖是笑話,可滿屋丫鬟無人敢笑。
趙嬤嬤見此情景,只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她一恨芷蘭香草混賬蠢貨,二恨沈氏糊塗。
喜房裡的丫鬟,原本可都用沈家陪嫁。依著趙嬤嬤意思,就讓芷蘭帶著香草,芷清帶著香卉。屋外捧菜的用二等、三等陪嫁。
可週嬤嬤要按舊禮,喜房裡外的丫鬟,一半是寧國府的,一半是陪嫁的。這才容的玉墨帶著梨月進屋服侍,外頭添了環環秋盈這般粗使。
兩邊的丫鬟積怨已久,芷蘭與香草又是惹事苗子,趙嬤嬤生怕出事。
可週嬤嬤過來幫忙,是太太發過話的,她不好逆著,才只得答應。
趙嬤嬤只盼著沈氏能彈壓些,好歹等今晚圓了房。
卻不想沈氏不但不平事,還縱容陪嫁丫鬟胡鬧,合巹喜宴鬧個一塌糊塗。
趙嬤嬤是乳母嬤嬤,在豪門貴府待了一輩子,比自家小姐看得清。
沈氏自持孃家門第高,父親是當朝首輔,嫁來夫家一直端著架子。寧國府上下也都捧著她,維持著她名門閨秀的尊榮。
可趙嬤嬤心裡清楚,老太太、太太嬌慣沈氏,並不只念她孃家的勢利。
沈家在朝堂有勢利,難道寧國府沒勢利不成?
當年寧國公在世,兩家文東武西平起平坐,寧家還多個世襲爵位。
寧家是可憐沈氏夫妻分別,對她心有愧疚,這才不忍管束。
這三年之中,沈氏不給婆母、太婆母立規矩,不照顧小叔小姑,不見本家長輩親眷,只在鳳瀾院嬌養,與在孃家做小姐不差分毫。
可現在世子爺回府,夫君團聚了,怎能還像以前那樣?
新媳婦進門三天是客,沈氏過門可是整整三年了。
當下最要緊的事兒,就是讓他們小夫妻圓房,早些生育子嗣。待世子承襲爵位,夫榮妻貴做上公府主母,執掌中饋才是正理,其他都是虛言。
趙嬤嬤急地火上房,卻見見沈氏只是哭,沒半分籠絡夫婿的意思。
眼看著吉時快過去,她忙使眼色推沈氏,要她請世子進房。
“合巹禮上,丫鬟們小打小鬧不必太追究。吉時已到,請小姐與姑爺坐帳飲交杯酒,讓喜娘撒帳子要緊。”
沈氏也明白趙嬤嬤意思,含淚忍愧往前挪了兩步。
偏偏世子半分不急,穩著身子一動不動,見府醫進門,便讓他過來診脈。
府醫按了脈搏,探探眼皮兒,搖頭笑道:“小大姐兒鼻子破了,額頭著了一下,還不妨事。”
說罷取了一段薰香點著,往鼻下晃了兩下。
怪香嗆人,梨月連打兩個噴嚏。
茫然睜開眼睛,正對上世子清冷霜眸,不由全身一顫。
其實她並未昏倒,只是頭暈了片刻。
梨月只想看看,他們夫妻間究竟是情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