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脈的夜路，比人心更加難測。
扭曲的古樹在夜色中張牙舞爪，投下猙獰的暗影，冰冷的風穿過林間，發出夜梟般的啼哭，彷彿是無數冤魂在低語。
楚皓，或者說，那個面容庸碌的中年散修，正不疾不徐地穿行其中。
他體內的氣海，在吞噬了鬼影四人組後，已然達到了凝氣境九重，距離那十重圓滿，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吹彈可破的窗戶紙。
但他並不急。
混沌聖體賦予他的，不僅是無與倫比的戰力與吞噬能力，更有一種對力量的絕對掌控。根基，必須完美無瑕。
根據那捲從鬼影身上搜來的地圖指示，再往前十里，應該有一處名為“鬼市”的黑市。
那是這片法外之地，各路牛鬼蛇神交換情報與贓物的隱秘所在。
要去血蝠洞，最好在那裡，再確認一下最新的情報。
畢竟，獵物，也是會移動的。
……
半個時辰後。
一處被天然瘴氣籠罩的山谷內，隱約可見點點昏黃的燈火。
這裡便是鬼市。
沒有招牌，沒有守衛，只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在這裡，只看靈石，不問來路，生死自負。
楚皓走進山谷，一股混雜著草藥、血腥、妖獸皮毛的古怪氣味撲面而來。
四周，盡是些用破爛獸皮和木頭搭建的簡陋攤位，攤主們大多用斗篷或面具遮掩著面容，聲音壓得極低，氣氛詭異而壓抑。
他找了一個賣著劣質符籙的攤位，要了一碗不知用什麼野獸骨頭熬的湯，默默地坐在角落，神念卻如潮水般，悄然覆蓋了整個鬼市。
很快，兩名正在一個兵器攤前討價還價的散修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了麼？最近黑風山脈可來了條大魚！”一個聲音粗啞的漢子，刻意壓低了嗓門，但那股子興奮勁，怎麼都藏不住。
“什麼大魚？難道是血燕子那魔頭露面了？”他的同伴，一個瘦猴似的男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屁！血燕子算個鳥！”粗啞漢子啐了一口，神神秘秘地湊過去，“我可是從青雲宗那邊逃出來的朋友那兒聽到的獨家訊息！青雲宗天樞峰，新收了個寶貝疙瘩，也不知犯了什麼事，一個人接了血色追殺令，跑出來了！”
瘦猴聞言，呼吸都急促了三分：“天樞峰？就是那個幾十年不收徒的鬼地方？那出來的弟子，身上能沒點保命的重寶？”
“何止是重寶！”粗啞漢子一拍大腿，聲音都高了八度，“據說，他師尊，那位神秘的玉逍遙峰主，直接給了他一件價值連城的道器！現在，這小子就是個移動的寶庫！李長風執事那邊已經放出話了，誰能拿下這小子，不但能得到他身上的所有東西，神霄峰還另有重賞！”
楚皓端著骨湯的手，微微一頓。
眼底，一抹森然的殺機，一閃而逝。
李長風……
好一招借刀殺人，好一個歹毒的陽謀。
他這是要把自己，變成這黑風山脈所有亡命之徒眼中的肥肉。
他沒有動聲色，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骨湯，起身，朝著鬼市最深處一個掛著“鬼婆婆”幡子的帳篷走去。
想要最精確的情報，就得找最貪婪的人。
“嘿嘿嘿……客人，想買點什麼？”
帳篷裡，一個滿臉褶子笑得像一朵乾枯菊花的老太婆，抬起一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打量著楚皓，“我老婆子這裡，上到宗門秘聞，下到誰家婆娘偷人，只要給得起價，沒有不知道的。”
“血蝠洞的內部構造圖，最新的。”楚皓開門見山，聲音沙啞。
鬼婆婆那菊花般的笑容，僵了一下，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忌憚，隨即化為更深的貪婪：“血燕子那魔頭的巢穴？客人，你這買賣，可是要命的啊……價格，自然也要得起命。”
“開價。”楚皓言簡意賅。
“五千下品靈石，或者……把你腰間那把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匕首，留下來。”鬼婆婆的目光，落在了楚皓腰間那柄從鬼影身上繳獲的淬毒匕首上。
楚皓沒有廢話，直接丟出一個儲物袋。
鬼婆婆神念一掃，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她從一堆雜物下，摸出了一卷泛黃的獸皮，丟了過去。
楚皓接過地圖，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