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涵費力地抬起頭，淚水糊住了她的視線。她只看見顧亦飛和顧景然兩張冷漠到近乎嫌惡的臉，而另一邊，葉林晨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那眼神裡有看戲的悠閒，有嘲弄，也有毫不掩飾的快意。
這一切都像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的臉面，她的尊嚴，在這一刻被踩得粉碎。
她終於明白了。
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次，她是真的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再也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她身體一軟，跌坐在了冰涼的地上，呆呆地盯著前方，眼神空洞，沒有焦點，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沒有了顧亦飛，她這一世，還要怎麼翻盤？
警察同志可沒心思去管孟子涵自怨自艾的絕望和後悔。
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樁已經水落石出的案子，需要按流程辦結。
為首的警察同志將手裡的筆錄本翻到最後一頁，衝孟子涵道：“孟子涵同志。”
這一聲稱呼，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孟子涵身體抖了一下。
“經過調查核實，你誣告他人實施猥褻行為，屬於情節嚴重的虛假報警。”
“這在法律上，是非常不負責任，並且性質惡劣的行為。”
“根據我們現行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他不疾不徐地道，“將給予你行政警告的處分。”
“這個警告處分，會正式記錄在你的個人公安檔案裡，成為你一輩子都抹不掉的記錄。”
“檔案”兩個字，讓孟子涵的瞳孔猛地縮緊了。
“同時，我們會向你們鋼廠的保衛科及廠辦公室發去正式的公函通知。”
“你所在的單位，會根據廠裡的規定對你進行內部處理。”
“你必須提交一份深刻的書面檢討，對自己這次犯下的錯誤進行認真且徹底的反省。”
警察同志的目光變得銳利了些，像是在給她最後的提醒。
“你要記住，這只是警告。”
“如果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人身攻擊、編造謊言汙衊他人的情況，那就不是寫檢討這麼簡單了。”
“將可能直接觸犯刑法，是要追究刑事責任，受到更嚴厲的法律制裁的。”
孟子涵兩隻手軟綿綿地垂在身體兩側，再也使不上一丁點兒力氣。
她的腦子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什麼都想不了，一片空白。
那些盤算，那些委屈，那些引以為傲的撒嬌手段，在冰冷的條文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泡影。
她再也沒有精力去扮演那個楚楚可憐的受害者了。
她甚至連擠出一個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了，說完了。”警察把筆錄和一張處理決定書推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一支黑色的鋼筆被放在了紙張旁邊，筆尖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現在，你在這裡籤個字。”他的手指點了點簽名欄，“表示你已經清楚我們的處理決定，並且接受這個結果。”
孟子涵的眼珠緩慢地動了動，視線聚焦在那張寫滿了字的紙上。
她扶著冰涼的桌沿，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從地上撐了起來。
她的雙腿發軟，站起來的動作狼狽又吃力。
她伸出手去拿那支筆，筆桿在她的指間異常沉重，她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握住。
可是，筆尖懸在紙張上方，遲遲都落不下去。
怎麼會這樣呢？事情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她的腦海裡亂糟糟地閃過一幕幕畫面。
為什麼她都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不惜用自己的名聲做賭注，顧亦飛還是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的心疼和退讓？
她的目光越過那張紙，不受控制地抬眼看向了不遠處的葉林晨。
就是她！
全都是因為她！
孟子涵的眼睛裡瞬間燃起了一股怨毒的火焰。
要不是這個女人突然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她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和家裡人商量嫁給顧亦飛的彩禮了！
哪怕是重活一世，經歷了這樣慘痛的失敗，她也絲毫沒有改變那個根深蒂固的習慣。
只要發生了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情，那一定是葉林晨的錯。
她的大腦自動遮蔽了對自己行為的反思，永遠也學不會去看一看，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