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她額頭上的傷?顯然是剛弄的,這就著急往孃家跑。而且我聽說,許長安在城裡工作,幾個月才回一次鄉下,平時青梧姐就在婆家伺候那一大家子人,你說能好?”
陸振東聞言,眼底生出一抹晦暗,便默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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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惹人口舌,也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沈青梧在村口就把額頭上的紗布摘掉了,將頭髮披散下來,遮住額頭上的傷。
進了村子,熟悉的鄉音和麵孔撲面而來。
“哎喲,這不是青梧嘛!回孃家啦?”
“青梧可真是嫁得好,看看這身打扮,就是跟咱們這些鄉下人不一樣了!”
沈青梧聽著這些或真心或帶著羨慕的招呼聲,臉上帶著笑一一回應。
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許長安在城裡大廠當技術員是沒錯,可她自己卻一直被扔在下河村的婆家,伺候著許長安那一家老小六口人。
整天累死累活沒人疼,日子過得連村裡許多人家都不如。
可這種辛酸苦楚,又怎麼好跟外人道?沈青梧也只有笑笑罷了。
一個相熟的嬸子拉著她的手,壓低了聲音道,
“青梧啊,你這都生了個閨女了,可得抓緊再生個兒子。不然啊,在許家這腰桿子可挺不直溜。”
沈青梧聽了這話,心裡愈加冰冷苦澀,臉上卻依舊帶著得體的笑,
“嬸子,現在是新社會了,講究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一樣。我家小滿聰明伶俐,有她一個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嬸子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話是這麼說,可許家恐怕不是這麼想的。兒子還是要生的,要不然地位不穩,將來在婆家是要受氣的!你媽不就是……哎……”
沈青梧眼神一黯,淡淡地打斷她,
“嬸子,我自己的肚子我做主,受不受氣,也不是他們說了算。女人啊,還是得自己立得住,比什麼都強。”
那嬸子被她這話說得一愣,訕訕地笑了笑,沒再多言。
終於走到了自家那熟悉的泥坯院牆外,沈青梧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虛掩的院門。
母親李桂香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角落的小板凳上,對著牆壁發呆。
她的頭髮灰白乾枯,隨意挽著,身上的衣服也舊得發白,整個人毫無神采,面如菜色,呼吸間帶著明顯的費力感,胸口微微起伏。
看到母親這副模樣,沈青梧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於又見到母親了!
想到上輩子,母親被上門挑釁的蘇雲歸活活氣死,自己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沈青梧的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
“媽!”
她哽咽著,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母親瘦弱的肩膀。
李桂香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渾濁的眼睛茫然地轉過來。
看清是沈青梧,先是驚喜,隨即臉上又迅速爬上了濃濃的憂慮之色,
“青梧?你怎麼……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就你一個人?長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