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少年突然哽咽了起來。
“我回來跟我爹說,跟鄰居家的大爺都說。可他們不信,非說我眼花了,說我是想偷懶,所以編瞎話。都是我的錯,我要是去報官,要是帶人去看看,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不是你的錯。”
說罷,他轉頭對著蘇夢湫,以心聲言道:“把大樹帶回去,那些孩子也是一樣,城裡的孩子們,都先帶回觀天院居住吧。之後願意留在觀天院的,就留下學想學的。不願意的,在院外助其安家吧。”
蘇夢湫剛說兩句先帶少年回去,少年卻拼命搖頭,咬著牙說道:“不!我要跟你們一起去,我……我要知道為什麼,我要給我爹孃報仇!”
此時彭壁微微一嘆,而後言道:“劉教主,先帶著吧。”
劉暮舟點了點頭,輕輕按住少年肩膀,幾步之後,便到了那死孩子谷外。
落地一瞬,劉暮舟眉頭立刻皺起。
蘇夢湫與彭壁幾乎同時開口:“好重的陰氣啊!”
彭壁又道:“不對,這陰氣怎麼如此古怪?”
劉暮舟面色凝重,幾息之後,沉聲道:“因為不止陰氣,還有很重很重的怨氣。”
劉暮舟所發現的事情,早就通報學宮,其餘三洲之地與瀛洲十二書院應該都知道了。
故而彭壁沉聲道:“是那些無辜慘死又受邪氣所染,被迫化為妖獸的冤魂所生之怨氣吧?”
劉暮舟點頭道:“遇害之後還要被利用去殺人,換你我,恐怕怨氣更重。”
兩人之間的言語,被一側少年盡數聽去。
於是少年猛的轉頭,問道:“不止我們這裡是這樣嗎?”
劉暮舟聞言之後,轉過頭,點頭道:“整座天下,都因此而出現了動盪。”
少年又問:“那……那別的地方,也會有你們這樣的神仙相救?”
劉暮舟略微沉默了幾息,隨即答覆:“我們不是神仙……但會盡全力。但我也不想騙你,天下太大,我們煉氣士終究太少,我雖不願捨棄任何無辜者,但……也只能盡力保全更多的人。小村小鎮之人慢慢都要離開世世代代生活的家鄉往大城去靠攏,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護更多人。”
此刻少年突然握緊拳頭,而後沉聲道:“我想跟你們一樣,有殺這些妖獸救人的本事,可以教我嗎?”
劉暮舟點頭道:“當然可以,北邊卸春江邊有一座觀天院,原本要進去是要考驗心性的。但你要是能在正月十五之前走到,我做主,你不必經受考驗。”
彭壁一皺眉,以心聲言道:“你讓他獨自北上?”
劉暮舟並未理會,而是等著少年繼續開口。
果不其然,少年先問了句:“你能做主嗎?”
劉暮舟點頭道:“觀天院是截天教所建,我是截天教教主,你說呢?”
少年立刻追問:“我可以帶上我那些弟弟妹妹嗎?”
劉暮舟再次點頭:“當然了,只要他們願意跟你走,你又走得到,你們就都可以拜入觀天院。”
少年沉默幾息後,問道:“有沒有什麼憑證?你到時候不認賬怎麼辦?”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劉暮舟沒忍住,終究是一樂。
緊接著,劉暮舟取出一枚青玉,玉佩一面上刻截天二字,一面刻著截殺天人,護我人間。
遞給少年後,劉暮舟說道:“這會是將來截天教弟子人手一隻的玉佩,這是母版,只要拿著它到觀天院,誰也沒辦法賴賬。”
少年接過玉佩,對著劉暮舟與蘇夢湫重重一抱拳,然後就往城中走去。
但劉暮舟看得出,這小子走遠之後,就不斷抬手抹著眼淚。
堅強都是在人前裝出來的,他還是個孩子啊!
劉暮舟長嘆一聲,而後言道:“唐煙也回來了吧?她一天閒得沒事幹,讓暗中護著北上的孩子們。”
蘇夢湫點了點頭:“師父放心。”
劉暮舟又道:“這麼遠的路,都是些半大孩子,路上吃喝肯定是問題,都是孩子,很難齊心的。盯著點,懶一些笨一些都不怕,那種心術不正的,儘早剔除出去,給一筆錢,讓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就行了。”
彭壁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言道:“劉教主好大的野心啊!”
劉暮舟灌下一口酒,死死盯著平靜山谷。
“彭先生,還是想想那些妖獸為何會憑空出現在這地方吧。說起野心,我的野心只會比你想象的更大,因為我要的是幾十年後,觀天院弟子遍佈青天!他們未必都會是截天教弟子,但個個都必須是願為無辜之人仗劍出手,個個都必須是願挽天傾之人!”
說這話時,劉暮舟無意間散發出了一種勢,一種決心改天換地之勢!
事實上,劉暮舟所想的,遠不止這麼多。
但眼下,他能做到的,只有這麼多了。
彭壁搖了搖頭,“學宮道宮至今都沒做到弟子滿青天,你截天教……”
劉暮舟知道他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他也不想多解釋,而是大步往山谷走去。
彭壁跟了上來,轉而說道:“玄風的機關獸會優先送去往各處小城,趙典說北邊的戰船也在加緊建造,越往後,會越好的。”
劉暮舟抓起一塊兒石頭,想著從中能否感受到些什麼。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萬物氣息很難改變的,可這山谷只之中,花草樹木皆被怨念沖刷,劉暮舟都難以感受到其原本氣息。
起身之後,劉暮舟才答覆一句:“以現在這些妖獸的修為境界,妖潮其實沒有那麼可怕。我怕的是將來不是數萬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妖潮,而是三五成群神出鬼沒,且境界越來越高!”
化整為零神出鬼沒,這才是最可怕的!
說罷,劉暮舟深吸一口氣,而後言道:“當年九先生曾說,天下存亡不是一家之事。故而,煩勞彭先生轉告,煩勞二先生組個局,正月十五那日,我要與這天下五位當家的,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