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機括,木匣子‘咔嚓’一聲就開啟了。
幾排精緻小巧的白瓷瓶子,展露於眼前。
季山長輕撫著鬍子,沉穩地拿起一隻只瓷瓶,一一檢查。
他一邊檢視,一邊點頭:“這顏色不錯,這個也可以,這個也……”
他雖然表面淡定,但他時不時露出的小表情,還有亮晶晶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哼哼,自己也有同款顏料,看無蘊子還怎麼在自己面前嘚瑟。
聞顏相信,若是自己和孟遲飛不在這裡,他說不定會像孩子那般,手舞足蹈。
外面的傳言都說,季山長學富五車,見識廣博,鐵面無私,雷厲風行,是天下讀書人尊崇仰慕的典範。
瞧他此刻壓都壓不下去的嘴角,跟外面的傳言完全不符嘛!
果然,要不信謠,不傳謠。
拿到最後幾隻瓷瓶時,季山長‘咦’了一聲:“這五個紫色,我訂的顏料裡面不應該有吧!”
聞顏笑著道:“這五個紫色顏料,是我附贈的。”
季山長把那隻瓷瓶推回給聞顏:“此顏料貴重,你還是帶回去吧。”
“這些都是植物顏料,不值錢的。”
“植物顏料?”季山長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果真是植物顏料,但他還是堅持把銀子補給聞顏。
“讓無蘊子來我面前炫耀,看他下次來,還能不能嘚瑟。”
季山長嘀咕著,拿出一塊木製的牌子:“你們拿著它,去隔壁賬房結錢吧。”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用這些顏料作畫了。
“謝謝季山長。”聞顏接過木牌,卻沒有立刻動身離開。
而是拿出另一隻木匣,放在桌上:“這裡還有一些植物顏料,我想贈與書院,給學子們練習作畫時用。”
季山長卻並沒有收下那些顏料。
他甚至都沒有開啟箱子。
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聞顏。
聞顏被這樣的目光審視著,也不慌亂,反而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季山長見她臨危不懼,這才道:“你這是何意?”
“我夫君這些年,受到書院不少照顧。如今我夫君邁過了那個坎,便想回報書院一二。”
季山長的眼神忽地變得嚴厲:“是你想替應知林回報書院?還是想借機賄賂書院,讓我們給應知林開方便之門?”
聞顏‘撲哧’一聲笑出來。
季山長皺眉:“你笑什麼?”
“我笑季山長心口不一啊。給應知林大開方便之門的不是您和書院嗎?出了孝期就立刻給他安排工作,還是最輕鬆的掌書。他說要參加秋闈,又二話不說就讓他入了甲字班。還擔心他讀書之後,家裡斷了收入日子不好過,給他安排抄書的活。所以說,論起給他開方便之門,有誰比得過您和書院呢?”
聞顏一番話說下來。
季山長面無表情:“……你這個小女子,巧言令色。”
聞顏連連點頭:“是,我是小女子,我巧言令色。我不僅巧言令色,我還得寸進尺。
因此特地拿了這些顏料來賄賂書院,讓書院千萬不要關掉應知林的方便之門。
您啊,且等著吧,這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我要開筆墨鋪子,那些受潮的紙,發黴的墨,我全都要送過來賄賂書院。”
旁邊的孟遲飛‘咦’了一聲:“這明明是投桃報李。季山長您作為一山之長,怎能用詞不當呢?”
“哎呀!”聞顏做作地捂著嘴,“原來我這行為,叫作投桃報李啊,我還以為自己行了不法之事呢。”
聞顏和孟遲飛一唱一和。
季山長終於面上不顯,鬍子卻一抖一抖的。
“前面那些植物顏料,是我賄賂書院的,”聞顏把一隻小巧精緻的盒子,推到季山長面前,“喏,這個才是我賄賂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