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書院。
下午是無蘊子的繪畫大課。
大課結束後,便可自行活動。
無蘊子每次來上課,應知林都有固定的課後安排——陪他下棋。
於是放課後,應知林就朝書院的藏書樓而去。
梧桐書院的藏書樓,被譽為大庸第一書樓。
僅是面對書院學子開放的就有三幢。
另外還有一幢,裡面都是極其珍貴的孤本典籍,只有書院的夫子,或者是特別優秀的學子,經過申請後方可進入借閱。
因此,此幢書樓特別安靜。
應知林得山長青睞,在書院做過掌書時,便是負責打理此樓。
他熟門熟路來到二樓,就見窗前的位置上,已經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胖男子,正毫無形象地歪在椅子上,抖著二郎腿啃杏子。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看見應知林,咧嘴一笑:“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今天上山的時候,我遇到一個特別好玩的姑娘。”
應知林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衝他一揖:“無蘊子先生。”
他在無蘊子對面坐下,不緊不慢地道,“是你又欺負人了吧!今天又裝成老人,叫人揹你上山了?”
仔細一看,此男子雖然鬚髮皆白,面容卻只有三十多歲。
“那可是位女子,男女有別,我怎麼可能讓她揹我,只是讓她把書扛上山。”
想到課堂上看見的巨大包袱,應知林眉毛抽了抽,他還真好意思!
姑娘沒累死,都算祖上積了德!
應知林把一隻布包放在桌上,鄭重萬分地展平。
他一邊整理棋盤,一邊道:“今天只能陪您下半個時辰。”
“聽說你娶媳婦了?果然啊,娶了媳婦忘了朋友。”無蘊子哼哼兩聲,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遞給應知林,“喏,給你的成婚賀禮。”
應知林接過來,看也沒看,就放進布包裡。
“你不瞧瞧我送你的是什麼?”無蘊子說著,目光就被布包吸引。
布包本身並無稀奇之處,尺八屏的規格,是專門用來裝紙張的。
吸引無蘊子的,是布包上的畫。
這是農家小院的一角。
斑駁的院牆,一名孫女扶著祖母,在牆根處的長凳上坐下。
一樹玉蘭花束開得正盛。
修長的花枝越過牆頭,幾乎垂到長凳上。
花朵間,一隻胖胖的喜鵲,嘴裡銜著一撮金黃絨毛,驚惶失措地逃離作案現場。
喜鵲的下方,是大片的留白。
很寫實,也很有趣味的一幅畫。
無蘊子卻對著畫端詳半晌,問應知林:“你不覺得,這幅畫的結構有問題嗎?”
“何出此言?”應知林假裝不解地問。
“喏,這裡,你不覺得留白太多了嗎?”無蘊子指著留白處。
“確實有些多。”應知林敷衍地點點頭,“我夫人說過,這是一幅半成品,她改天會將它補完的。”
“那她想在這裡畫什麼?”無蘊子急切追問。
應知林搖頭:“她並未細說。我看鳥嘴裡的黃毛,應該會畫只大黃狗吧,我夫人最近在練習畫犬。”
無蘊子恨鐵不成鋼:“畫犬哪有畫貓好!
這裡要畫一隻金絲虎,胖乎乎肥嘟嘟的那種。
胖橘貓本來好好地盤在長凳上睡覺,誰知此鳥突然偷襲,在它的肥臀上啄了一口,叼去一大撮毛。胖橘很是生氣,炸毛反身躍起怒撲。”
無蘊子說到興奮處,就站起來比劃胖虎反撲的姿勢。
雖然他體形圓潤,身姿卻極為柔軟靈活,模仿之下,竟然惟妙惟肖。
胖橘撲鳥的畫面,躍然眼前。
“貓爪子一定要畫在這裡,賞畫之人,必定會猜測,胖橘是否按下了那隻喜鵲,報仇成功。”
聽懂了嗎?你一定要讓尊夫人這樣畫。”
無蘊子說得口乾舌燥,恨不得以身代之。
應知林卻很是平淡地擺好棋局:“我會轉達您的意思。不過她會畫成什麼樣,我可不敢保證。”
無蘊子一聽他這話就急了。
再三叮囑他,讓他一定要勸勸聞顏,千萬不要亂來。
“知道了。”應知林催促著無蘊子,該他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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