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儀器輕微的滴答聲,構築起VIP病房裡絕對寂靜的空間。
溫以南靠在升起的床頭,陽光透過百葉窗濾去刺眼的部分,在她蒼白的面龐和額角紗布上投下柔和的光線。
那份由靳衛硯親手簽下的離婚協議,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膝頭。
林憂削好的蘋果被切成工整的小塊,放在白瓷碟裡,晶瑩的果肉邊緣有些微微氧化。
溫以南沒動。
她的指尖蒼白,極其緩慢地從紙張上那幾個筆畫凌厲的名字上撫過,彷彿要確認它的真實存在。
筆鋒劃破紙張的微小裂痕在指尖下清晰可辨,帶著他當時滔天的怒恨和絕望的決裂。
“啪嗒。”
一滴溫熱透明的液體猝不及防地落在紙面那個“硯”字的墨痕上,迅速地暈開一小片模糊的深色水漬。
林憂端著水杯的手猛地頓住,心臟像是被那隻落下的淚狠狠砸中,泛起尖銳的刺痛。
溫以南似乎也被這滴淚驚到了,纖細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她的睫毛飛快地顫動幾下,像是振翅欲飛又終究睏倦的蝶。
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氣,胸腔微微起伏,再睜開眼時,眼底那片洶湧的潮紅已被強行壓了回去,只剩下比冰更冷比霜更硬的決然。
她面無表情地抬手,指尖用力擦過那片溼痕,動作粗暴,彷彿要連帶那點猝不及防的脆弱一同抹去。
淚水暈開的墨跡在紙張上留下淡淡的、無可挽回的洇痕。
沒多久,溫氏的幾位小領導就來了。
“師兄,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們商量一下專案的事。”
“明白。”白瓊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鏡片後的擔憂掩飾得極好,“但你注意時間,半小時後必須休息。”
溫以南沒反駁,只極輕地點了下頭。
林憂迅速將開啟的膝上型電腦和厚厚的資料夾遞到溫以南手中。
財務總監和法務總監很快進入隔壁套間的小會議室。
溫以南撐著虛軟的身體下床,腳踩上冰涼的地板時,眼前仍有些短暫的眩暈。
她閉眼緩了零點幾秒,再睜開,眼神已清明一片。
白瓊和林憂看著她挺直的、近乎倔強的背影消失在連線兩間房的門後,都沉默了。
只有溫以南清晰冷靜條理分明的指令,透過那扇虛掩的門隱隱傳來。
“賬戶解凍預案,最遲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報告書……”
“核心技術授權部分,把我們之前整理的國內前三替代供應商的資質和產品可靠性對比分析,現在立刻調出來……”
“瑞士那邊的合作條款初步反饋?好,把重點異議項標註出來……”
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
沈峰默默地退出,帶上了主病房的門,如同一個忠誠的護衛,隔絕外界的紛擾,守護著這片剛剛結束風暴的中心點。
門內,只剩下白瓊和林憂。
空氣彷彿凝固著。
林憂低頭看著碟子裡逐漸失去光澤的蘋果塊,忽然覺得鼻子發酸。
白瓊走到窗邊,目光投向樓下花園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濃密的香樟樹陰影裡,一點猩紅的火星在清晨微寒的風中明明滅滅。
男人的輪廓在樹影下模糊成一座僵硬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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