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依舊是那種不見陽光的蒼白,唇色很淡,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緊緊鎖在遠處那個沐浴在光暈中的身影上。
他看著她冷靜地指揮,看著她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看著她撫著孕肚時那不經意流露的溫柔與強大交織的瞬間。
每一次她抬手,每一次她蹙眉,每一次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的滿意弧度,都像細小的針,密密地紮在他心上。
他放在毯子下的手,無意識地緊握著,指節泛白。
肩胛處的舊傷,在空調房裡隱隱傳來沉悶的鈍痛,提醒著他那場遲來的贖罪。
沈峰沉默地站在輪椅後方,目光同樣複雜地看著遠處的溫以南,又擔憂地看了看輪椅上彷彿一碰就要碎裂的老闆。
他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只有靳衛硯能聽到:“靳總,剛確認過,溫總拒絕了您送去的所有營養師名單,也退了您訂的月子中心服務……不過……”
他頓了一下,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溫總今早簽收了那份匿名送達的胎教音樂禮盒,按您吩咐的,沒留任何標識。”
靳衛硯的目光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像死寂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漾開一絲幾不可見的漣漪。
他依舊死死盯著溫以南的方向,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才發出一個極啞的音節:“嗯。”
這細微的回應,幾乎耗盡了他此刻積攢的所有力氣。
能簽收……哪怕不知道是誰送的……也好。
至少,那旋律,能陪伴著她和孩子。
他只能這樣,像一個躲在陰影裡的幽靈,用這種卑微到塵埃裡的方式,試圖靠近一點點。
就在這時,攝影棚裡一組高強度的聚光燈似乎出了點小故障,發出“滋啦”一聲異響,燈光猛地閃爍了幾下.
雖然很快被工作人員修復,但那瞬間的強光和異響,還是讓專注於拍攝的溫以南下意識地蹙起了眉,身體也微微後傾了一下,手本能地護在小腹上。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靳衛硯的心上!
他身體猛地前傾,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驅動輪椅衝過去。
毯子下的手瞬間攥緊,青筋暴起,肩胛的鈍痛驟然變得尖銳輪椅向前移動了寸許,輪子摩擦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靳總!”沈峰眼疾手快地按住輪椅扶手,聲音帶著驚急,“您不能過去!醫生說了您絕對不能激動!”
靳衛硯急促地喘息著,剛才那一下衝動牽扯得他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從額角滲出。
他死死咬著下唇,嚐到一絲鐵鏽般的腥甜,才勉強壓下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衝動和恐慌。
他靠在輪椅背上,閉上眼,胸口劇烈地起伏,臉色白得像一張脆弱的紙。
攝影棚裡的小插曲很快過去,拍攝恢復正常。
溫以南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只是對燈光組低聲交代了幾句,便繼續專注地看著監視器。
她的小助理是一個幹練的年輕女孩,目光敏銳地掃視著全場,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中。
她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道具箱的方向,猛地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她立刻快步走到溫以南身邊,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