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民來不再細問,忙應了一聲,旋風似的跑出去找醫生了。
劉彩雲翻出三個粗瓷碗時候,就見他們三人癱坐在堂屋地上。
全都累得氣喘吁吁,幾乎脫力。
胡秋菊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灰一塊白一塊的,是汗水把草木灰沖掉的痕跡。
臉頰處還有好幾道被草葉劃破的血痂。
廖榮生也癱坐在一旁,草帽早就沒了蹤跡。
滿是補丁的衫子前襟,全被汗水浸成深灰色。
短槍從腰間滑落到地上都不想去拿。
他喉結滾動著想咽口水,卻只發出嗬嗬的聲響
趙瑞剛更像是被曬蔫的高粱稈,臉色煞白地靠著牆。
累得甚至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彩雲忙在三個粗瓷碗裡倒上溫開水,又各放了滿滿一勺白糖。
攪合均勻了,趕緊依次端給他們。
甜膩膩的糖水下肚,幾人總算緩過來一些。
劉彩雲又把小桌子放在中間,擺上許多吃食,讓他們趕緊墊墊。
三人只在遇到土匪前每人吃了兩個雞蛋,到後面各種險象環生,根本顧不上吃東西。
到現在早已飢腸轆轆。
見金燦燦的小米粥,脆脆的醃蘿蔔和噴香的雜糧餅上桌,幾人頓時食指大動。
就著劉彩雲拿來的溼毛巾擦了擦手,就艱難地抬起胳膊,吃了起來。
劉彩雲知道現在不是問他們經歷的時候。
先讓他們填飽肚子,休息過來再說吧。
她又倒了半盆溫水,坐到裡屋炕邊,給昏迷的女子擦洗身體。
剛解開那女人幾乎不能蔽體的破布衣服時,劉彩雲頓時呆愣住了。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渾身上下,遍佈猙獰的傷痕。
後背的紅痕交織如蛛網,血痕混合著泥汙,已經成了一條條的棕色。
鎖骨到腰間,是大片深深淺淺的淤青。
最觸目驚心的,是小腹和大腿處蜂窩狀的燙傷。
皮肉翻滾,凝結的血痂混合著蠟油,結成醜陋的硬塊。
整個人,整個身體,大抵只剩臉上沒有傷了。
劉彩雲還從未見過這等場景。
她顫抖著擰乾毛巾,輕輕擦拭那女子肩頭的鞭痕。
那道傷口突然滲出一些暗紅的血水,沾染在毛巾上。
劉彩雲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著胃裡的不適,輕輕擦拭著她身上的汙漬。
溫熱的毛巾拂過傷痕時,女人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嗓子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聲。
劉彩雲頓時覺得心口生疼。
“誰這麼狠心,把一個人生生折磨成這樣……作孽啊……”
劉彩雲忍不住鼻頭髮酸,哽咽著把毛巾浸回水裡。
清水瞬間被染成渾濁的淡紅色。
盆裡的水換了三遍,依舊隱約漂著血絲。
劉彩雲用一條幹淨的床單蓋住女人的身體,拿乾淨的毛巾輕輕擦拭女人的臉。
女人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
是個年輕的清秀女子,看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
她眉頭緊鎖,眼睛緊緊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