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胖了些,今天抱她抱得胳膊都疼了。結果他說,還不夠胖!”
“原來工業票長這個樣子!”
……
最後一頁貼著一張小鈴鐺用炭筆塗鴉的全家福,三個歪歪扭扭的火柴小人手拉手。
合起本子時,趙瑞剛的心情還未平復。
十幾頁紙張,卻如同度過了一生。
劉彩雲溫熱的眼淚滴在他肩頭。
趙瑞剛突然回身,用力將劉彩雲箍進懷裡。
彷彿要把那些破碎的歲月重新拼合。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寫日記的習慣。”
劉彩雲的聲音還有些發顫:“原本,這日記沒打算給任何人看。最苦的時候,我攥著煤油燈站在灶臺前,想燒掉它,然後帶著鈴鐺……一了百了……”
她頓了頓,心有慼慼道:“萬幸,沒走那一步。”
趙瑞剛喉結滾動,把她摟得更緊了些,下巴抵著她發頂:“這本日記,繼續寫下去好嗎?相信我,往後的每一頁,都有幸福的事情可記錄。”
“嗯。”
劉彩雲仰起臉,眼尾還沾著一點淚,問道:“那你說說,這個獎勵,可還滿意?”
趙瑞剛指腹撫了撫她嬌豔的紅唇,狠狠親了下去。
窗外月光悄悄灑滿窗臺。
小院裡一片靜謐,只有促織娘在繁忙地叫著。
三天後,又一重大事件席捲了整個瓦窯村。
兩輛拖拉機披紅掛綵,聲勢浩蕩地駛入大隊部。
拖拉機後面牽引的掛車上,還有兩臺機床。
隨車到來的是陳學深。
他揚了揚手裡的紅標頭檔案,嗓門十分嘹亮。
“劉隊長,省廳下發的檔案,這次扶持資金——你們看看這是啥!”
正如當初趙瑞剛和陳學深的賭約,扶持資金的派發,果然落到了陳學深的頭上。
原來,當初資質審查結束後,省廳便和三0八研究所商議扶持資金的事兒。
由於省裡的資金短缺,只能以裝置的方式折算。
一番討論下來。
決定將兩臺拖拉機和兩臺機床,運往瓦窯大隊。
說起來巧,這拖拉機和機床,正是以前瓦窯大隊車間被調走的裝置。
劉永才激動地接過紅標頭檔案,大手一揮,帶著車隊朝車間出發。
浩浩蕩蕩的隊伍,當即引來了不少社員的圍觀。
儲存得十分完好的機床從掛車上緩緩卸下,鐵皮上還有著“瓦窯大隊車間”的字樣。
拖拉機穩穩地停在車間外的空車位上,機床被安放在收拾乾淨的車間裡。
劉永才粗糙的手掌拂過機床邊緣,強忍著眼淚。
轉頭瞥見拄著拐的劉德昌。
在大兒子劉忠國的攙扶下,正對著車床默默流淚。
劉永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叫了聲:“德昌大哥……”
兩個年過半百的漢子,就這麼在圍觀的鄉親們面前抱作一團。
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曾經被強行調走裝置時的不甘,四處求人時的屈辱,守著破爛車間時的絕望,此刻都化作了眼淚和哭聲。
周圍圍觀的瓦窯大隊社員也都不由地紅了眼眶。
這兩年,隊裡有多難,大家都清楚。
陳學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顯然沒料到會遇到這樣的場面。
一旁的劉忠民拍拍他的肩膀,嗡聲道:“沒事,讓老爺子們發洩一下就好了。”
良久。
劉永才止住嚎喪,抹了把臉:“好啊,好啊,這下咱們大隊車間就算重新起來了!”
劉德昌剛被攙扶著起身,就忙不迭地吩咐車間幾個工人:“都愣著幹啥?趕緊把工具拿過來安裝啊!”
看這著急的樣子,是一秒都不願意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