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剛抓過一張新紙,在紙上飛快地寫著:
氧化鎂百分之六十五,氧化鉻百分之二十,氧化鋯百分之三……
配比數字逐漸清晰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泛起魚肚白。
趙瑞剛等不及吃早飯,抓起寫滿字的紙就朝資料室奔去。
他一邊推開資料室的門,嘴裡一邊唸叨:“師父師父!氧化鋯的熔點高達兩千七百多攝氏度,剛好能抵擋住鋼水的沖刷……”
剛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臉的鄭懷城,被衝進來的趙瑞剛嚇了一跳,待看清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後,不由心疼道:“你小子通宵沒睡?”
當看到紙上寫著“氧化鋯”三個字時,鄭懷城頓了片刻,突然拍了下腦門:
“對呀!我怎麼忘了這個!當年在鞍陽鋼廠搞攻關,大毛專家也提過氧化鋯的抗渣性,可惜那時候國內沒提純技術……”
趙瑞剛指著圖紙上的固溶體生成曲線:“我推測,可以從百分之三開始試驗,我估計這個比例既能形成保護層,又不會影響磚體強度。”
這個資料自然是他前世在報告上看到的最佳比例,但此刻他不便詳細解釋。
鄭懷城自然相信自己徒弟的本事,但本著實事求是和嚴謹的原則,他還是制定了不同比例的試驗方案。
多實驗幾次,總是沒錯的。
三天後,第一批新增不同含量氧化鋯的耐火磚送進了平爐的時候,所有人都捏著把汗。
趙瑞剛蹲在爐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磚體在高溫下泛出淡藍色的光澤——
這是氧化鋯穩定存在的特徵。
又是三天後。
等待是最令人心焦的。
平爐鋼水正在鋼廠做著檢測,三零八研究所瓦窯支部的辦公室已被焦灼的寂靜填滿。
鄭懷城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看似風輕雲淡,手指敲擊扶手的節奏卻越來越快,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和焦慮。
陳學深的布鞋在水泥地上磨出“沙沙”聲,他從東牆走到西牆,在辦公室裡來回轉圈,一刻也坐不安穩。
老周他們三個研究員也沒有心思幹活,都湊在窗邊,脖子伸得像大鵝,目光死死盯著通往鋼廠的土路,祈禱著鋼廠的通報快點來。
只有趙瑞剛穩如泰山地端坐在桌前,手裡翻著穆心蘭最近整理的鍊鋼筆記。
藍布筆記本上的字跡清秀,記錄著不同溫度下鋼水的色澤變化。
他的指尖在字跡上輕輕劃過,看得十分認真,彷彿窗外的蟬鳴、屋裡的踱步聲都與他無關。
其實掌心也沁著薄汗,但他心裡還是有底——新增氧化鋯的配比經過三次演算,再差也該比百分之七十三的合格率高出一截。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響著,越發顯得室內安靜極了。
突然,院門外傳來腳踏車剎車的尖嘯聲,然後是腳踏車“哐當”的倒地聲,緊接著是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
“來了!”小李猛地推開窗戶,就見鋼廠廠長的身影跌跌撞撞闖進來。
藍布工裝後背洇著深色的汗漬,草帽歪在脖子上,手裡緊緊攥著張紙,被汗水浸得有些發皺。
廠長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支部辦公室,雙手拄著膝蓋大口喘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