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院。
紫姑從門外頭進來,行禮笑道:“五姑娘,家主請來了名醫,為您治眼睛,大夫,這邊請……”
她帶了兩個人進來。
一個是年老的大夫,一個是沈九萬。
春祺認得沈九萬,穿著錦袍,留著八字須,高高胖胖,五官透著商人的狡詐。
一看到這個人,她就如臨大敵,忙攔上前,怒叱:“紫姑姑,這是女子閨閣,你怎能帶沈先生進來?”
紫姑則厲色道:“家主說了,沈先生是姑娘命定的人,大夫就是沈先生請來的,沈先生掛念姑娘,特來看望,家主準了。春祺,冬禧,你們跟我出去,這邊交給沈先生和齊大夫即可。”
這是要把姑娘賣了的節奏。
“胡說,我家姑娘已嫁為韓家婦……”
春祺怒叱。
紫姑則寒聲厲叫:“從今日起,姑娘就是沈家主母。來呀,把這兩個賤婢拉下去。”
一聲令下,立刻衝進幾個老婆子來拿人。
這些全是沈九萬帶來的,自然得盡心盡力給自家主人辦事。
而沈九萬則笑呵呵走向了床榻,眼睛裡全是那個柔若無骨的少女,披著一頭如墨的青絲,眉目冷靜地靠在床上,目光沒有焦點,正在側耳傾聽,沒有驚慌,而是一字一頓落下一句:
“沈先生,你也算是有身份的,強佔他人妻,告上衙門,你這一生盡毀,這代價,你當真承受得起?”
還能冷靜地反威脅。
這份膽識,令沈九萬很是驚訝。
之前,他所瞭解的謝蘭臺就是一個膽小怯弱之輩,現在發現她頗有性格,心下越發滿意。
沈九萬眸子深深,放肆打量:“五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是要回我應得的……至於那區區韓家,我豈會放在眼裡?”
想他們沈家,不光富甲一方,更是國戚,除了出身商賈,可不比京城那些一品世族差。
豈會把一個不入流的韓家當回事,搶了,佔了又如何?滅了韓家,也不在話下。
謝蘭臺深吸氣,就在此人跨步撲向她時,利索地扯起衣袖,衝著那模糊的人影按下機括,但聽“咔擦”一聲,箭飛射出去,扎進了他肩膀。
沈九萬沒料到這個閨中女子竟如此膽大妄為,連殺人都敢,不覺又驚又怒,大叫:
“賤人,你敢傷我?”
他露出猙獰之色,都顧不得處理身上的箭傷,就想來教訓她。
謝蘭臺沉著按下第二箭,第三箭,都被他接住了。
他黑著臉,叫道:“還有嗎?我看你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將袖箭扔於地上,他再次上前。
而她第一時間拔出了早早準備好的匕首,有模有樣地揮舞了幾下,厲喝:“敢碰我,我們就同歸於盡。”
春祺和冬禧已被婆子們拖到門口處,嘴裡不斷叫著:“不準傷害我們姑娘……紫姑姑,你這樣害姑娘,就不怕老夫人責罰嗎?”
紫姑一臉漠然:“謝家的家主叫謝靖,我奉家主之命辦差,不怕責罰……啊……”
忽就發出一記慘叫。
適時,門外跑進幾個陌生男子,個個持刀帶劍。
領頭那人,正是一身墨袍的韓景淵。
他箭步流星,大跨步走來,舉手投足,威壓感逼人,隨手就打飛了紫姑,寒聲落下一句:
“全部拿下。”
“是。”
其身後的人應聲,三兩下就將把持了蘭院的下人們打得嚎嚎慘叫。
而韓景淵滿面煞氣,快步撲向床榻,一把拎住轉頭探看的沈九萬,一拳打在其眼睛,再一拳,將紮在他肩上的袖箭重重打穿,繼而寒聲落下一句:
“真是一出好戲!”
沈九萬還沒看清楚情況,就一頭栽倒,疼痛令他發生了宛似殺豬似的慘叫。
床上,謝蘭臺看不清,只看到有一個陰影走了過來,聲音透著寒意,聽著甚是熟悉。
她緊張地發問:
“你……是誰?”
“我,韓景淵,你夫君。”
他撩袍坐到床邊,細細打量她那雙依舊漂亮、卻沒有焦點的星眸,小姑娘正強自鎮定捏著一把匕首。
謝蘭臺呆了一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新婚夫君,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