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臺定定看了一眼:
“你是……”
江南郡王府世子?
她可不認得身份如此尊貴的郎君。
前世,她認得最大的官就是陸霄。
此時此刻,那位郎君瞧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他身上,一笑璀璨。
他一邊走向佛臺,一邊指著那一大一小佛像,郎郎說道:
“九年前,正確來說,是八年零六個月前,江南玉場,你和阿錢兄躲進玉屋時,攻玉先生就在雕這尊佛像。”
“當時攻玉先生想做一件獨一無二的作品。
“他已經把整個玉石內壁掏空,想讓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可挖空後的效果,不是特別好。
“你喜歡玉雕,曾給攻玉先生提了一個建議:在玉的內壁鑲嵌寶石,再透過玉身紋路空隙間的光線折射,讓裡面的寶石,在特定的光線下,射出不一樣的光芒。
“攻玉先生幾番嘗試,透過各種巧思,漸漸就有了一個雛形。
“那時,攻玉先生創作陷入瓶頸,而你借住玉屋養病時,每每都有奇想,先生很喜歡和你聊天,且,每每聊得不亦樂乎。
“如來像中的小佛像,是你做的;像中藏像的構思也是你想的,先生透過你的設想作了完善;機括是攻玉先生製成的;最後是我們幾個人一起合力組裝了玉像。
“在你來之前,先生花了五個月時間打磨了外面那層佛身;在你來之後,你們一起花了三個月完成作品。然後,你和阿錢兄,從先生手上拿到了足夠的盤纏,終於可北上回京。
“這就是如來像的由來。
“後來,這如來像,由我父親押來了京城。
“而我就是在玉場和阿錢打架,給你和攻玉大師打下手的小郎君。
“記起來了嗎?”
這位俊朗不凡的世子,每說一句,就把謝蘭臺的思緒拉回到了當年。
匆匆三個月,她在攻玉師父手上學到了不拘一格的雕刻技能。
謝蘭臺從小愛雕刻,祖母就潛心教她,各種石頭,她都能雕出栩栩如生的花草鳥獸來。
但只能雕來玩玩。
後來遇上了攻玉先生,她的技術進步之快,簡直一日千里。
先生曾說:“你是個奇才。好好鑽研,將來必成一代匠師。”
而知道這段過往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已身故的阿錢哥哥。
另一個是……
謝蘭臺歪頭想了想,一雙水眸迸射出異樣驚喜的光芒:
“你……是阿餘小哥?”
邊上,小北王眸色深深,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果然是他,之前他竟沒認出來。
“對。我全名:餘澤,字懷謹。”
餘澤笑著自我介紹完,又一揖:
“眾位,這尊佛像是怎麼製成的,我曾親眼所見,當年謝五姑娘不過七歲,但她對雕刻非常有天賦,這也是我親眼見證的事實。所以,攻玉先生就收她做了關門弟子……”
若是換一個小嘍嘍來證明,在場的貴人們必都會嗤之以鼻。
可如今來的卻是江南郡王的獨子。
一直以來,大乾民間就有這樣一種說法:
南有懷謹,北有小(蕭)王。
這二人,指的是餘澤和蕭臨。
懷謹是餘澤的字,他通詩書,曉天文,知地理;小北王震邊關,威懾八方,神秘莫測。
這樣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子出來當證人,誰敢說他在撒謊?
比起明覺,餘懷謹的話更有分量。
於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信的也漸漸變得深信。
謝蘭臺則一邊回憶當年的情形,一邊順勢接上話道:
“所以,攻玉先生在做這尊佛像時,在底下某處刻下了一行字:攻玉歸去時,驚蘭入紅塵。而在那尊小佛像底座又刻下了一行字:得蘭為徒,人生大幸。你們可以去看一看,我是否所言有虛?”
江老太太立刻令人上前查去。
那婆子看完道:“的確有字……”
並朗聲念道:“大佛像內有:‘攻玉歸去時,驚蘭入紅塵’十個字,小佛像內有:‘得蘭為徒,人生大幸’八個字。”
在場眾人皆竊竊私語。
真相已然大白。
這個時候,忽有人高聲叫道:“請問,這些年市面上出現了一些雕有‘驚蘭'的玉飾掛件,餘世子說攻玉先生已過世,那這些玉是誰的作品?”
“是我所制。”
謝蘭臺坦蕩承認:
“世人只知:驚蘭是攻玉先生的另一個雅號。其實,這是攻玉先生給我取的,意為:昔者攻玉成絕響,今朝蘭臺譜新章。”
眾人皆震驚。
要知道驚蘭的作品,這幾年被炒成了天價,大家都以為這是攻玉先生所制,更因為那些玉飾無比精美。
結果,竟是一個小女娘的作品。
陸霄也在,聽得驚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