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萬事有我。”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雲映卻仍呆愣在原地。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腦海中不斷迴盪著他方才的話——“還沒完”。
這句簡短的話語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著她的理智。
——還沒完?
——大哥還有危險?
——還是說……所有人的處境都變得更危險了?
恐慌如潮水般湧來,她甚至沒注意到孟懷何時站起身,直到他的手掌在她發頂輕輕一揉,溫熱的觸感短暫地拉回了她的神志。
“等我回來。”他低聲道。
腳步聲漸遠,雲映仍垂著頭,攥緊的指節泛白。
而此刻,邁步準備離開的孟懷卻在門前停頓住。
他回頭望向那個單薄的身影,胸口忽然泛起一陣陌生的鈍痛——他不想走。
不想去彙報,不想去面對那些冰冷的任務與責任。
他只想將那個似乎有些嚇到了的小姑娘緊緊摟進懷裡,一遍遍告訴她:“有我在。”
可最終,他只是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先國後家”——這四個字在唇齒間碾過,苦澀得像嚥下了一口黃連水。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時,周旅長的目光如鷹隼般掃來。
孟懷與張震並肩而立,將任務細節逐一彙報,聲音沉穩,卻掩不住眼底的晦暗。
“……所以,我們很可能只拔掉了對方的一條線?”
周旅長指尖叩擊桌面,眼神銳利。
孟懷下頜繃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
-
三人聊完時,天已大亮。
周旅長特批了他們兩天休整時間。
張震推門而出,深深吸了一口走廊上微涼的空氣,彷彿要把胸腔裡積壓的疲憊一併吐盡。
他揉了揉發僵的後頸,啞聲道:“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先回去睡一覺吧,再這麼繃著,怕是沒等敵人動手,咱們自己先垮了。”
說完,重重拍了拍孟懷的肩膀。
孟懷低聲道:“走麼?”
“你先回。”張震擺擺手,“我得去辦公室拿點東西,不然家裡那小崽子又該纏著我不放了——最近磨人得很。”
孟懷頷首,轉身離開。
外面的光刺得他眯了眯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連續熬了三十多個小時。
可他的腳步卻鬼使神差地停在了雲映的宿舍門口。
指節懸在門板上方,停頓了兩秒才落下。
——沒人應。
他又敲了敲,沒人應。
孟懷的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他低頭看錶:差十分九點半。這個時間,她能去哪兒?
在門口站了片刻,他最終轉身回了隔壁自己的宿舍。
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時,他閉著眼,水珠順著緊繃的脊背滾落,卻衝不散腦海裡那個紅著眼睛的單薄身影。
胡亂擦了把頭髮,他倒在床上。
窗外樹影婆娑,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上投下一線刺目的亮。
孟懷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身處一片混沌,四周都是呼救聲。
有男人、女人、孩子。
但是這其中雲映的呼救聲最為突出。
他想動,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
醒時,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一貫清冽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濁。
孟懷赤裸著上身,粗重的喘息著。
好一會兒才緩醒過來。
身上的傷口好像再次裂開了,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