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再多嘴就出去。”
雲映此時適時地開啟門,馮老太太討好地笑笑,選擇了閉嘴坐在一邊聽。
顧景安這才把手緩緩搭在馮家媳婦的脈上。
她怯生生抬頭,看了顧景安一眼,扭頭正撞見雲映悄悄對她眨眼睛,似是安撫。
她感激地笑了笑。
顧景安半闔著眼,眉間漸漸蹙起——指下的脈象細如遊絲,卻又偶爾突兀地一滑,像雨打浮萍般飄忽不定。
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另一隻手,這次三指在尺部多停留了片刻,那裡本該沉實有力的腎脈,此刻卻虛浮如絮。
“此前有過一個孩子?”
馮家媳婦點了點頭,“生了個丫頭,後面就再沒有了。”
馮老太太此時冷哼一聲,在對上雲映的眼神後又躲開。
顧景安收回手指,指腹在病歷本上輕釦了兩下。
他抬眼看向雲映時,鏡片後的目光含著深意:“小映,你來摸摸。”
雲映會意,挽起袖口,露出纖細的手腕。
她指尖微涼,輕輕搭上馮家媳婦的腕子時,對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那腕上還留著幾道青紫的掐痕。
“放鬆。”雲映聲音輕柔,指尖卻穩如磐石。
她閉目凝神,忽然在關部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動,轉瞬即逝。
再往下探,尺脈虛浮無力,但更讓她心驚的是肝脈處那根緊繃如弦的脈象——這哪裡是生不出孩子,分明是長期驚懼傷肝,氣血兩虧的症候。
睜開眼時,她與顧景安交換了個眼神。
顧景安摘下老花鏡,“你這老太太……”
雲映的聲音清亮得讓婆媳倆都一怔:“不是不能生,是身子被折騰壞了。”
“這脈象,是常年憂思驚恐,肝鬱氣滯——”
“胡說八道!”
馮老太太猛地站起來,“我老婆子雖然嘴不好了點,可也不是那些折騰媳婦兒的人!”
當她撞上顧景安冷峻的目光,又訕訕地縮了回去。
老中醫慢條斯理地用白大褂衣角擦了擦鏡片:“脈象確實如此,你要是不信可以另找大夫去看。”
馮家媳婦突然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雲映還沒收回的手背上——滾燙的灼人。
馮老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乾癟的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沒能吐出半個字來。
診室裡瀰漫著濃重的藥草味,在空氣中凝滯。
顧景安將眼鏡重新架回鼻樑,鏡片後的目光平靜。
他取過鋼筆。
“先開七副藥。”
他寫字很慢,“早晚各一煎,服藥期間忌生冷油膩。”
突然又頓了頓,添了句:“更忌氣惱驚憂。”
雲映的手背還殘留著淚水的灼熱。
她看著馮家媳婦顫抖著接過藥方,那粗糙的手指在碰到紙張時突然蜷縮了一下。
老太太終於按捺不住,一把搶過藥方瞥了眼,突然尖聲道:“這麼多味藥!得花多少錢——”
話音未落,顧景安突然重重合上病歷本,\"啪\"的一聲響嚇得她渾身一抖。
“是你看病?”顧景安厲聲說道。
他說這話時看了眼雲映,目光掠過她腕間師孃留下的銀鐲。
那隻刻著\"平安\"的鐲子正巧反射了一道陽光。
“診金免了,省的你這老太婆多嘴多舌,惹人生厭。”
老太太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在顧景安冷峻的注視下徹底蔫了。
-
這一番折騰倒也不算徒勞,雲映將那些煩心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剛鬆了口氣,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個小戰士推門進來。
“雲同志!江政委腰受傷了,江大夫讓我喊你和顧老過去呢!”
雲映一開始是茫然,反應明白他說的話後,便開始收拾起師父的針包。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