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隆二十年(1885年),夏。
德意志帝國,柏林。
無憂宮內,一場盛大的宮庭宴會,正在舉行。
水晶吊燈璀璨奪目,悠揚的華爾茲舞曲迴盪在大廳,衣著華麗的貴族和將軍們,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德國皇帝威廉一世,正志得意滿地站在大廳中央,接受著眾人的祝賀。
就在昨天,德意志帝國海軍的最新傑作——“腓特烈大帝”號戰列艦,在基爾港舉行了隆重的下水儀式。
這艘排水量高達一萬五千噸的鋼鐵巨獸,裝備著四門305毫米主炮和全新的克虜伯滲碳裝甲,其綜合效能,已經全面超越了英國的“君權級”,成為了歐洲最強大的戰艦。
“有了它,德意志的海軍,將不再是看門狗!”
威廉二世高舉著酒杯,意氣風發地對眾人說道,“我們的利益,將遍佈全球!
德意志,也應該在太陽下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
他的話,引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自從在上次的英夏戰爭中,站對了隊。
不費吹灰之力,就從英國人手中,接管了緬甸等亞洲殖民地後,整個德意志帝國,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民族自信心極度膨脹的狀態。
他們擊敗了法國,成為了歐洲大陸的霸主。
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
現在,他們又有了可以挑戰英國海軍的戰艦。
一個問題,開始在許多德意志精英的心中,悄然浮現:
我們,為什麼還要屈居於那個東方的夏國之下?
宴會的一角,被稱為“鐵血宰相”的俾斯麥,正獨自一人,默默地喝著悶酒。
他看著那群狂熱的將軍和年輕的皇帝,蒼老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宰相閣下,您似乎並不像他們那樣高興?”
一個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
俾斯麥回頭一看,是大夏帝國駐德意志公使,李文忠。
一個精明幹練,德語說得比柏林人還地道的華人。
“李公使。”
俾斯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皇帝陛下的演講,真是振奮人心。”
李文忠微笑著說道,彷彿沒有看到俾斯麥臉上的憂色,“‘腓特烈大帝’號,確實是一艘偉大的戰艦。
我代表我的皇帝陛下,向貴國表示最熱烈的祝賀。”
“虛偽的客套話,就沒必要說了。”
俾斯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夏國人,恐怕現在正在嘲笑我們這些德國人,撿到了一點麵包屑,就以為自己是餐桌的主人了。”
李文忠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宰相閣下,您言重了。
德意志是我們在歐洲,最堅實的盟友。
你們的強大,就是我們的強大。”
“盟友?”
俾斯麥冷笑一聲,“李公使,我們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說這些外交辭令了。
當初,你們的皇帝陛下,之所以選擇扶持我們,不過是想在歐洲,找一條能咬住英國人的狗。
現在,英國人這條老狗,已經被你們打斷了腿。
我們這條新狗,長出了幾顆新牙,你們是不是就覺得,有些礙眼了?”
他的話雖然粗俗,但卻一針見血直指核心。
李文忠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宰相閣下,狗如果能安分地守好自己的院子,主人是會很樂意,給它更多肉骨頭的。
但如果這條狗,總想著去覬覦主人的餐桌,甚至想咬主人一口,那它的下場,通常不會太好。”
這句話,說得已經相當不客氣了。
俾斯麥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死死地盯著李文忠,渾濁的眼中,迸發出駭人的精光。
大廳內的喧囂,彷彿都離他們遠去。
空氣,在兩人之間,變得凝重而危險。
許久,俾斯麥才緩緩地收回了目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沒錯。”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無奈,“是我們太狂妄了。
我們只看到了你們打敗了英國,卻沒有看到,你們與英國之間的差距,比我們與你們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華人說的是事實。
德意志帝國,還在為一艘“前無畏艦”而沾沾自喜。
而根據他們情報部門,冒死從夏國傳回的訊息,一種被命名為“無畏級”的,革命性的新式戰艦,已經在大夏帝國的船廠秘密下水了。
他們的陸軍,還在使用栓動步槍和馬拉的火炮。
而夏國人的軍隊,據說已經開始小規模列裝,一種可以連發射擊的新式步槍,和用“液壓復位機構”鋼炮了。
甚至,他們還得到了一些更加匪夷所思的情報。
夏國人,正在研究一種可以飛上天的戰爭機器,絕不是飛艇那種危險的飛天武器。
這種技術上的代差,已經大到了讓俾斯麥感到絕望的地步。
“李公使,替我轉告你們的皇帝陛下。”
俾斯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神情恢復了往日的肅穆,“德意志,無意挑戰大夏帝國在印度洋上的地位。
我們,依舊是你們最忠實的盟友。”
“我會如實轉達的。”
李文忠微微躬身。
看著俾斯麥那落寞離去的背影,李文忠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知道,俾斯麥這樣的聰明人是清醒的。
但問題是,如今的德意志做主的,已經不是這位清醒的老人,而是那些狂妄自大,野心勃勃的容克貴族們。
今天俾斯麥的這番話,究竟是他個人的想法,還是代表著整個德意志高層的,一次試探?
李文忠不敢掉以輕心。
他立刻轉身,離開了宴會廳,返回公使館,將今晚發生的一切,用最高階別的加密電報,發回了禹都。
……
禹都,紫宸殿。
林百祥看著手中的電報,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出所料的冷笑。
“看來,我們養的這條狗,已經開始不滿足於啃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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