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年初的一場風雪,致使舊疾纏身的父親撒手人寰,一切才發生了改變。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善意”的面孔在趙易腦海中閃回:
“小易啊,你爹生前也是個體面人,後事可馬虎不得,喪宴這事就交給叔來幫你操持吧!”
“小易,你爹去年跟我借了袋米還沒還上呢,誒不忙,我自己扛走便好。”
“小易,嬸子上回花錢讓你爹幫忙帶了盒胭脂……呀,就是這件,可真不錯。”
“小易……”
感受著原主記憶中的一幕幕,趙易輕哼了一聲:
“好一個春風巷,好一群鄉鄰父老,這是要吃絕戶啊。”
原主並非什麼好賭奢靡的敗家子,但到底年幼了些,獨自操持一間雜貨鋪子,落在那些精明世故的大人眼中,便和擺在席面上的美食一般。
自其父走後,這些平日裡看起來良善無害的鄉鄰們,先是藉著父親的喪事,將趙家本就不多的家財吃了個大半。
後來原主雖然有所察覺,但終究年幼擋不住豺狼。短短不過小半年時間,父親留下的星貨鋪便被半搶半拿,奪走了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
本可支撐兄妹倆勉強活到成年的家財,便算是基本散盡了。
可這,仍舊沒能填滿那些人的胃口。
趙易撐起略顯虛弱的身體,坐在床邊,揉著自己仍舊有些發痛的左後腦:
“到底年幼涉世未深,被人騙了也難免。只是謀財也就罷了,怎麼還有人害起性命來?”
感受著記憶中最後殘存的一幕,趙易心中那股莫名的戾氣便升騰而起——
那一日——
一眾常欺凌趙家兄妹的地痞,持了一張錯字連篇的地契,開口便說趙易的父親向他借了八十兩銀子,乃是用地契抵押的,如今兄妹二人還不上,便要強行將鋪子收去。
原主哪裡肯依,與他們爭吵起來,誰知混亂中竟被人拍了暗磚,當場昏迷了過去。
許是傷勢與怨怒相加,這才因此一命嗚呼。
“倒也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只是得看運氣如何了。”
趙易輕輕吹了口哨子,大黃便屁顛屁顛地跑到腳邊,任由他揉弄狗頭。
他整理著腦海中的思路,一時陷入了沉思。
後日,可就是小混混來收鋪子的時候了。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苦思冥想之時,忽有一陣刺骨的寒意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嗯?這個世界的時節應該還是盛夏才對,怎會這麼冷?
“嗚汪!”
未等趙易反應過來,腳邊的大黃便陡然站起,對著前方狂吠起來。
一身毛髮炸起,似怒似驚。
趙易這才看到,在那房門邊的陰影之下,竟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他微微凝眸,勉強看清了那人衰老的面容。
“嗯?是隔壁的老李頭。”
趙易皺了皺眉,這老頭不請自來,入人私宅,即便是自家如今家道中落,也恁大膽了些。
就不怕自己告官不成?
可是那刺骨的寒意,和仍舊狂吠不止的大黃,卻猛然將他驚醒。
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陡然躍上心頭。
“不對!”
趙易的喉結艱難滾動,銅鏡從顫抖的指間滑落,昏暗的光線下,鏡面倒映出了那張佈滿屍斑的臉。
“老李頭他……三個月前,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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