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量,就花了我一百五十兩銀子。窮文富武,當真是說的輕了,若是普通人家,恐怕傾家蕩產也供不起。”
若不是前番在珍寶閣賺了一筆,打死趙易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不過趙易也知道,尋常人習武,多是以時間打熬,丹藥亦是奢侈品。
恐怕也只有那些傳說中的宗門天驕,擁有源源不絕的資源供養,才能無視這巨大的消耗。
罷了,越是這樣,越該儘快提升修為,用實力換金錢。
……
在趙易離開之後,嚴如松搖了搖頭,看向了身後的樹下。
一個搖著蒲扇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坐在了石凳上,慢悠悠泡起了清茶。
又似乎從始至終便在那裡。
“嗯~好茶,還得是海棠妮子,好東西就是多。改明兒再讓趙小子去勾引她,爭取把玲瓏軒的好東西都嚯嚯來。”
那人咂了咂嘴,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嚴如松見他這副模樣,不由苦笑了一聲:
“師父,以趙師弟的資質,當真有必要這般為難他嗎?以他的天賦,不該耗費時間在那些金錢俗事上。”
“嘿,你覺得老夫是在為難那小子?”
那人屈指一彈,一縷幹茶便如破空之箭一般,向著嚴如松落去。
嚴如松卻是不閃不躲,任由幹茶擊打在眉心,在堂堂真罡強者的額頭上,留下一絲紅印。
那人頓覺無趣:“沒意思沒意思,嚴木頭這外號,海棠丫頭算是沒叫錯。”
嚴如松只是謙恭一笑,尊師重道,這四字於他心中重若泰山,莫說是一縷幹茶,便算飛來的是飛刀,他也不會躲閃。
那人無趣地搖了搖頭,沒了捉弄的心思:
“小木頭,如今的世道,已然不同了。”
他幽幽一笑:“這些日子,老夫幾乎走遍了雍州。這大靖,表面看起來尚還平靜,但其下已是激流暗湧。哪天老夫不在,若是想要撐起這逍遙閣,單單天賦好境界高,可還遠遠不夠。”
逼趙易掙錢,靠的不是商道,而是亂世謀生之道。
嚴如松明白了師父話中之意,笑著道:
“原來師父是對趙師弟寄予厚望。”
“你這師弟叫的,倒像是老夫已經把他收入了門中。他天賦是還不錯,尤其是那武慧,我生平也未見過幾個。不過……”
那人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師父,難道趙師弟還不足以拜入您門下嗎?”
“老夫走後,身上的因果,他擔不住。”
嚴如松聞言,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多說。
那人笑了笑:“別怪老夫無情,想做老夫的關門弟子,哪有這麼簡單?當初若不是你這傢伙實在執拗,老夫可沒打算收徒。”
他似想到了什麼,點了點嚴如松:“以後老夫不在,你這木頭性子真得改改。”
誰能想到,一個天生坡腳的小傢伙,當初因自己一句話,竟當真從此處徒步行至百里外的發丘山,獨自一人攀上孤寂崖,幾番險些因此喪命。
“多虧了師父憐憫。”
嚴如松心有感觸,正欲說些什麼,卻突然領悟了師父話語中更深一層的含義,表情竟有些緊張:
“師父您這般謀劃深遠,難道……”
那人毫不避諱地含笑點頭:“我大限將至。”
嚴如松頓時如遭雷殛,半晌說不出話來,唯有顫動的眼角,透露著他此刻的悲傷。
“師父……”
“莫掉貓尿,這不是還沒死嗎?”
那人卻是仍舊灑脫,哈哈一笑道:“再說了,你當我會就這般老老實實等死不成?曾經老天收不走我,這一回,那也難說。”
說這話時,身上哪還有半分慵懶,氣質如同一般朝天利劍,幾欲掀翻天穹。
嚴如松眼含濡慕,卻只是深深一禮。
願吾師,歲歲年年,皆如今日。
願吾師,安康永壽,不墮陰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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