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易笑著喝了一口,如今他酒量漸漲,倒能多喝不少。
酒水入腹,他才笑著回道:
“或許是因為,弟子相比其他人,乃至於其他同樣身有天缺的同門來說,更把阿醜當做普通人吧。”
“哦?”
老風笑著望來:“老夫久在閣中,可也未曾見誰欺辱阿醜。”
趙易搖頭:
“欺辱自不至於,但卻也無人將他當做同類。世人總是見得太少,想的又太多,便將自己所謂的美醜強加於他人。
殊不知,天下太大,用這種方式分辨他人,未免被自己的眼睛束縛。”
聽聞此言,風不忌目中閃過一絲訝色。自己這弟子,有時當真不似個僅念過幾年書的陋巷少年。
胸襟氣魄,卻是要比虞家那小陰貨更似大族子弟些。
但他仍舊含笑問道:
“照你這麼說,你小子不愛美貌女子?”
趙易笑答:“徒兒愛美人,亦喜憨直之心。”
於是,風不忌輕輕頜首,撫須而嘆:
“這世間門派師承,教的了武學秘法、凌虛大道,卻教不了人心詭譎,善惡分辨。趙易,你這一課卻是無需為師操心了。”
“師父言傳身教,弟子得其皮毛而已。”
風不忌哈哈大笑:“你小子,馬屁功夫卻已是化境。”
他似是想起什麼,搖頭笑道:
“雲小子若是有你幾分妥帖,也不至於總是讓為師教他尊師重道。”
趙易笑而不答,關於雲師兄之事,既然老風不說,那他便不會多問。
於是若有所思,猶豫一番後,他問起了另一件事:
“師父,武道大比規矩森嚴。若是今日阿醜當真遇險,您老人家可會出手?”
他心中明白,風不忌今日定是在場的。
風不忌笑了,悠悠飲酒一口,指著自己的臉笑問道:
“傻小子,你看你師父臉上可刻著個‘蠢’字?”
“師父說笑了。”
“那不就得了。”
風不忌搖頭,沒有半點高手氣度地笑罵道:
“自家徒子徒孫都要死了,管個鳥的規矩?”
趙易一愣,未曾想到老風會回答得如此直白。
“莫說那虞家已然腐朽不堪,不過冢中枯骨,便是真把這大靖朝廷得罪了,咱們小家小業,何處不可去得?”
趙易頓時明白,即便今日自己未曾及時出聲,老爺子也定會出手,當真虞正言的面,救下阿醜性命。
“傻小子,今日師父我教你一個好。”
風不忌抬手一拋,酒壺高高飛起,卻見酒水灑落長空,卻被白髮老劍客一手劍氣,盡數牽引入口。
“規矩這東西,是禁錮弱者的藩籬,卻只是強者的磨劍石。”
這一刻,這個醉醺醺的老人,卻似一柄鋒芒畢露的神劍。
其言語,亦如絕世神劍一般鋒銳無雙:
“待有一日,你的劍能斬破一切之時,你劍尖所指,便是規矩所在。”
“真正的劍——萬萬兵甲,煌煌天威,皆不能阻。”
聽得這般言語,趙易心中澎湃莫名,隱隱明白了逍遙閣的“逍遙”二字從何而來。
“明日,儘管拿出你的本事來。其餘種種,自有為師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