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本以為,忠犬享用了鳥肉,便會心滿意足離去。
但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間,他們又站到了弈局兩端。
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將敵方軍艦所在的海域,照出了幾分絢爛。
一道橄欖色光亮,從狗頭船的船首處,被反射進了亨利的眼睛裡。
他記起與忠犬的那次一面之緣,忠犬的盔甲就是橄欖色的。
便立即猜到,忠犬此刻正站在船頭。
亨利也邁開步子,走向船頭。
當初羊鳥海戰,就發生在這片海域附近。
也許翱翔號的殘骸,此刻就沉睡在他們的腳下。
既然忠犬並不滿足……
既然恩怨尚未結束……
既然他又找上門來……
那就決一勝負吧,忠犬……亨利想……將你我間的糾葛,徹底清算!
維克托向亨利報告了,烏鴉巢上傳來的情報,敵方艦隊,一共有二十一艘船。
而亨利這邊,鰻魚號被派去出使談判,眼下海盜團中,只剩五條戰船。
除了黑山羊號,剩下的四艘船分別是魚叉號、海膽號、九道疤號以及白霧號。
亨利觀察敵方艦隊,呈現一字排開的陣型。
一旦雙方艦隊接觸,兩邊的船隻便會收攏,將海盜團包圍在中間。
這樣一來,海盜們將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因此,亨利必須要杜絕這種的戰局形成。
光看紙面的整體實力,無疑是敵強我弱。
然而他們擁有黑山羊號這個大殺器,它將是這場海戰中最大的變數。
亨利若想博得更多勝算,必然要多依靠黑山羊號的優勢。
於是他立即下令:
“告訴水母,通知其他船隻,擺開雁形陣!”
維克托馬上跑去傳話,不久後,船隻佇列發生了變化。
位於黑山羊號左右兩側的魚叉號和海膽號,放慢了航速,直到落後了一個船身,這才重新提速。
而位於更邊緣的九道疤號和白霧號,則又多落後一個船身。
海盜船的五條船隻,便如一個鋒利的槍頭,於海面穿梭。
此時兩方艦隊的距離進一步縮短,亨利得以看清,對方船隻航行時,在海面留下道道水紋尾跡。
維克托忽然道:“老爺,你瞧,那條狗頭船的船首處,似乎站著一個人。”
“那是忠犬,”亨利道,“忠犬休伯特·佩頓。”
忠犬的身形愈發清晰,他屹立在帆船的船頭,昂首挺胸仰望巨大的黑山羊號。
黑山羊號是怪獸,但是,卻無法從他的身上找出分毫畏懼和退縮的感覺。
儘管亨利的怨憤之情有多深,他也不得不承認,忠犬是個真男人。
這時,亨利看見,忠犬忽然抬起手臂,側身站立。
那是射箭的姿勢!
在亨利心中,眼下不僅僅是海盜與軍艦的戰鬥,也是他與忠犬間的終極決戰。
如果對忠犬而言亦是如此,那麼忠犬的這番舉動,無疑是挑釁和宣戰。
亨利自然不甘落後,大喝道:
“拿弓箭來!”
命令下達,馬上便有蝦米遞上弓箭。
亨利也搭起箭,將弓拉滿。
兩人隔著波濤洶湧的海面,對立船頭。
呲牙惡犬早已嗜血難耐,怒眼公羊更是沉角揚蹄。
兩人似有靈感,幾乎是同時射出了弓箭。
他們此刻的距離尚且遙遠,即使亨利手中的是把魔法大弓,也未必射得到對方。
何況忠犬手中的,大機率只是普通武器,且他還位於低地。
然而,下一刻……
一根震盪的弓箭在空氣中疾速前行,擊中山羊雕塑右角頂端,被彈飛到亨利的面前。
他看見金屬箭頭光滑的表面上,將他的面孔清晰倒映出來。
箭矢旋轉翻飛,隨後落入海面。
亨利驚訝不已,他實在難以想象,忠犬的弓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才能將箭射出如此軌跡……
不,亨利半眯雙眼,可能不是弓的問題……
既然亨利身懷附魔魔法這份非凡絕技,憑什麼判斷忠犬,不曾擁有與之比肩的強大力量?
亨利意識到,忠犬絕不僅僅是領袖和指揮者,他本人很可能也是一名強悍無比的戰士。
這令他有些燥熱,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了一抹笑容。
亨利雖不好戰,但他同樣也是一個男人。
能與這種水平的對手堂堂正正的一較高下,怎能不令他熱血沸騰且躍躍欲試?
亨利望向忠犬,對方依舊屹立原地。
肘南海戰,隨著剛才那一箭,正式打響!
為了更好地指揮戰鬥,亨利離開船頭,返回駕駛臺。
他一邊走一邊對維克托下令:
“將巨弩推到船尾,裝填巨箭,做好發射準備。”
維克托點頭:“何時發射?”
“衝陣之後。”
現在黑山羊號只有一臺巨弩,必須提升命中率,才能形成有效威懾,以打亂敵方艦隊的陣型和戰術。
接著亨利大喊:
“所有人,拿上弓箭,於兩舷列隊!”
聽到亨利的命令,海盜們全部開始執行。
他們在武器間領取了弓箭之後,便於黑山羊號的兩側排開。
亨利舉起了自己的斧頭,怒吼道:
“黑山羊號曾經令王國所有港口的海兵聞風喪膽,但喬基姆死後,黑山羊號便離開了這片海域。不過現在,吉哈諾的血液重新流入了黑山羊的體內,該讓王國的雜種們想起,曾經被海盜支配的恐懼了!”
蝦米們聽完這段宣講,也紛紛高呼:
“黑山羊號萬歲!”
“吉哈諾萬歲!”
“掠奪萬歲!”
……
海盜們齊呼震耳欲聾,甲板上計程車氣高漲。
似乎甚至感染到了兩旁的魚叉號和海膽號,亨利隱約聽到那兩條船上的呼喊。
終於,雙方的艦隊已經離得足夠近了。
亨利下令:“搭箭,拉弓。”
但是,卻遲遲沒有下來發射。
維克托問:“老爺,還不齊射嗎?”
“還不到最好的時機,”亨利冷靜回答。
維克托忽然指著前方愈發逼近的船道:
“老爺,他們的船都加裝了撞角,他要撞上咱們了!即使是黑山羊號,在滿速衝撞下,也不可能毫髮無傷!你應該立即下令,調整航向。”
面對這位出色修船匠的諫言,亨利毫不懷疑其專業的判斷。
不過,亨利卻答道:
“不!筆直全速前進。”
黑山羊號會受到損失,沒錯,這是事實。
但是,敵船也必遭重創。
黑山羊號佔據絕對的體型優勢,沒有任何船隻,能於衝撞中,在黑山羊號上討到便宜。
山羊興許會破皮流血,但對面的黃狗呢?
至少會扭傷、骨折,甚至整條船,都會因此散架沉沒!
從對方的陣型判斷,忠犬的狗頭船,無疑是敵軍的領頭艦。
如果船隻的小傷,可以換取敵方首腦的隕落,對亨利來說,無疑是筆劃算的買賣。
因此,亨利巴不得忠犬會選擇撞上來。
但忠犬是足以引起亨利重視的對手,他不可能看不清眼前的局勢。
果不其然,在兩船即將相遇的時候,狗頭船緊急轉向,與黑山羊號擦身而過。
亨利來到護舷處,朝下窺望。
狗頭船拖著長長的湧浪線,從黑山羊號身下穿行。
側板下方,開有一排方形視窗,又長又粗的木槳,從中伸出,並按照某種節奏,整齊地滑動。
像極了一條趴在水面的黃狗,用四隻小爪爬開水面。
而亨利一眼就鎖定站在船尾駕駛臺處,一位全副武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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