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院裡撲通一聲,芳苓立即拎劍出去,便看見廊下站著一人。
兩人兵器相接,過了幾手,對方笑得白牙明晃晃的,是子墨。
“芳苓姐姐,王爺叫我過來,聽郡主的吩咐。”
“王爺不是喝多了?”
“是有點多,被太妃罵了呢,嘿嘿。姐姐和郡主儘管放心,我守著,沒人能進來。”
“王爺怎麼想起來讓你來了?”
“擔心郡主唄,王爺說郡主這幾日沒人守著,怕有人加害郡主。”
芳苓給梁幼儀稟報了,梁幼儀愣了一下。
前幾天她安排疊錦去楚州找姜落衡送銀票,府裡都沒人知道,小王爺怎麼知道沒人守著了?
難不成他一直關注著竹塢?
她把子墨叫來,看著這個陽光少年,頓時覺得心情也明媚起來。
“岑大儒在書院開講了嗎?”
“書院已經放假,學子閒散,都集中在辯思樓談古論今。岑大儒去了京城辯思樓動員,您放心吧,岑大儒的影響大得很。”
梁幼儀心說: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小王爺做事......
叫芳芷給子墨安排一個暖和的房間。
她靜下來,才微微皺眉,聽說是鳳闕安排的,她怎麼就下意識地覺得他絕對可靠?
她不過與他見了三次面,怎麼如此信賴他?
沈魚接到梁幼儀的通知,根據京城幾個大書院的學子數,連夜做好數千張“墨香令”。
小冊子一樣,印著榮寶齋的地址,持有者名字空著,由學子自填。惠顧時間是每個月的二十六日。
這個時間是梁幼儀定的,明兒是臘月二十四,她希望所有請願的學子,獎勵立即兌現。
次日一早,梁幼儀卯時起床,主僕幾人吃了飯,柳南絮派人過來,說各院都需要抄寫一些太平經,回頭過年供奉在寺廟。
梁幼儀應下,便派芳苓出去打探訊息。
辰時,外面大街上一片騷亂,朱雀大街上撲通撲通的跑步聲,咋咋呼呼的吆喝聲,整個府裡都驚著了。
芳苓跑回來,激動地對梁幼儀說:“郡主,各書院的學子都來了,還抬著祖師爺的雕像。”
“看見岑大儒了嗎?”
“沒有,我只看到咱們西城的學子。都往西城門跑。”
梁幼儀悄悄去找了柳南絮,說要出去看熱鬧。
女眷出門,要主母同意的。
如今柳南絮協助姜霜管中饋,所以梁幼儀出去省事多了。
柳家延胡索快要吃完,柳南絮有求梁幼儀,自然滿口應允。
不過還是叮囑她:“妹妹,你出去時悄悄的,在外面也千萬別弄出是非。就怕母親知道了不高興,她數落我一頓不要緊,萬一給祖母告狀,總不太好。”
梁幼儀滿口答應,乘了馬車悄悄出府。
街上一片緊張氣氛。
朝堂封筆,書院也已經放假,年貨也用不著這些學子準備,正是閒的蛋疼的時間。
昨天岑夫子一場演講,各個書院今天都動起來了。
她們主僕幾個不敢在大街上到處走動,去了御街附近的聚賢茶樓,昨天就定好二樓靠窗的雅間。
點了一壺好茶,四樣點心。
不多一會兒,兩輛馬車先後到了樓下,顧錦顏和葉幽弦也來了。
顧錦顏和葉幽弦知道梁幼儀在朝堂被太后冤枉,又被梁知年差點一腳踹傷,又氣又恨。
顧錦顏忍不住哭起來。
“多虧了李世子,不然我真不一定躲得開,我還要謝謝他呢。”梁幼儀說,“我無事,你別哭了。”
幾人正在說話間,一直在觀望的芳齡喊道:“來了,來了!”
姐妹三人急忙趴在窗戶往外看,只見遠遠的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際。
一水的青色長袍,抬著孔聖人的像,更有無數人手執書卷,神情肅穆。
隊伍正前方一人,著袞冕、踏赤舄,懷裡抱著先帝牌位,正是岑大儒。
街上百姓自發讓道,又自發尾隨其後,是以隊伍越來越龐大。
“國勢日亟,律法蒙塵,奸佞誤國,痛哉斯言。”
“凡為臣民,鹹盼鋤奸,以保大陳之萬世。”
“民似水,吏如船,船翻船覆不由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