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悉尼金斯福德史密斯機場時,小七正把額頭貼在舷窗上數雲朵。
羅傑的手突然伸過來,掌心攤著一顆融化的薄荷糖:“最後一塊了,你吃。”她含住糖的瞬間,機艙廣播突然響起,驚得她差點咬到他手指。
“看!”羅傑突然指著窗外。
暮色中的悉尼港像塊被揉皺的藍綢子,歌劇院的白貝殼正泛著珍珠光澤。
小七的相機包在腳下發出細碎響動,她摸到鏡頭蓋還好好扣著,這才鬆了口氣。
計程車司機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後視鏡上掛著袋鼠玩偶。
“第一次來?”他瞥了眼兩人交疊的行李箱,“等會兒帶你們抄近路,魚市場後門有家三十年的生蠔攤。”
小七立刻掏出手機記路線,羅傑則笑著把兩人的護照塞進內側口袋。
到酒店後,酒店大堂飄著尤加利葉的香氣,前臺姑娘的耳墜是兩隻彩色鸚鵡。
“你們的房間在頂層,”她遞過鑰匙卡,“露臺能看到海港大橋的夜景。”
電梯上升時,小七突然踮腳去夠樓層按鈕,羅傑的手比她快半秒,指節擦過她手背時帶起一陣酥麻。
“18樓。”他吹了聲口哨。
行李箱滾輪在波斯地毯上發出悶響,小七蹲在地上整理充電器時,發現羅傑的揹包拉鍊沒關嚴。
她剛要提醒,羅傑便看了看小七,笑著說:“我知道,行李箱拉鍊沒拉好,哈哈。”
小七假裝生氣的說:“知道你還不拉好。”
夜色漸濃時,兩人順著司機說的“近路”拐進魚市場。
霓虹燈牌在潮溼的空氣裡暈成一片,羅傑突然拉住她:“等等。”
他蹲下身,從她鞋底摳出一片貝殼碎片,“悉尼在歡迎你呢。”
生蠔攤的老伯果然在,銀質小刀在他掌心翻飛如蝶。
“嚐嚐這個,”他把殼推過來,“今天剛到的塔斯馬尼亞貨。”小七剛要伸手,羅傑突然用叉子叉走半隻:“我先試毒。”
老伯哈哈大笑,皺紋裡嵌著的鹽粒閃閃發亮。
“你故意的!”小七瞪他,嘴角的蠔汁卻出賣了笑意。
羅傑用拇指抹掉她唇邊的汁水,動作自然得像擦掉麵包屑。
隔壁攤位的姑娘吹了聲口哨,他們同時轉頭,看見對方臉上都沾著海鮮醬。
市場深處飄來吉他聲,循聲找去是個露天小舞臺。
穿花襯衫的歌手正在唱《KissMe》,羅傑突然拽著她擠進人群。
“跳舞?”他挑眉。小七搖頭,他卻已經握住她手腕轉了個圈。
她的髮梢掃過他下巴,帶著海風的鹹味。
“你踩我腳了。”
“明明是你故意把腳放在我鞋底下。”
一曲終了時,周圍響起掌聲。
羅傑的掌心還貼著她後腰,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滲進來。
小七剛要後退,他忽然俯身在她耳邊說:“歌手在朝我們眨眼。”
她猛地轉頭,差點撞上他的鼻尖。
“兩位,”賣龍蝦卷的攤主舉著托盤過來,“免費試吃,慶祝你們結婚紀念日?”
小七的臉瞬間燒起來,羅傑卻攬住她肩膀:“我們還在試用期呢。”攤主眨眨眼,往卷裡多擠了半管蛋黃醬。
穿過海鮮區時,羅傑突然停住。
前方玻璃櫃裡躺著條兩米長的藍鰭金槍魚,魚眼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
“像不像《老人與海》裡那條?”他敲了敲玻璃。
小七湊近看魚鰓的紋路,髮絲掃過他手背:“說不定它遊過你老家那片海呢。”
“那它肯定迷路了,”羅傑指著魚尾的傷痕,“應該往北遊,那裡有……”他突然噤聲,小七轉頭看見他耳尖泛紅,“有什麼?”她故意追問。
他清了清嗓子:“有會做金槍魚刺身的小姑娘。”
市場盡頭的冰淇淋車亮著粉紅燈光,小七舉著巧克力甜筒追羅傑:“你嘴角沾到奶油了!”他邊跑邊笑,最後被她堵在紀念品商店門口。
他忽然握住她舉著甜筒的手,就著她的手咬了口冰淇淋:“這樣就不浪費了。”
“羅傑!”她跺腳,甜筒卻開始往下滴。
他迅速用襯衫下襬接住,動作流暢得像接住飛來的橄欖球。
店主從櫥窗後探出頭:“需要紙巾嗎?或者……雨衣?”
回酒店的路上,羅傑突然說:“看。”他指向海港大橋的方向,煙花正從橋塔頂端炸開。
小七數著彩色的光點,聽見他輕聲說:“比去年看到的還漂亮。”
她轉頭想問“你是去年什麼時候看到的”,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的側臉出神。
回到酒店後,電梯到達18樓時,小七的鞋帶開了。
羅傑單膝跪地幫她系蝴蝶結,這個姿勢讓他後頸的碎髮垂下來,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好了。”
他起身時,指尖在她手心畫了個問號。
房間露臺的藤椅還留著白天的餘溫,小七剛要坐下,羅傑突然扯過她手裡的海鮮袋:“先檢查戰利品。”
他一樣樣往外拿:印著魚圖案的圍裙、會唱歌的塑膠螃蟹、還有袋老伯送的檸檬味硬糖。
“這個歸我。”他舉起螃蟹玩具,按下開關,螃蟹立刻揮舞鉗子唱起《海底小縱隊》主題曲。
小七笑得滾進藤椅,發現椅墊下壓著張便籤,是酒店準備的歡迎卡片,上面畫著兩隻抱在一起的考拉。
“它們在搶樹葉。”羅傑湊過來看。
“明明是在接吻。”
“考拉也接吻?”
“你連考拉都不如?”
他突然伸手撓她腰側,小七尖叫著躲開,後背撞上欄杆。
夜風裹著海水的鹹味撲過來,她看見他的白襯衫被吹得鼓起來,露出腰間一小片曬痕。
羅傑的笑聲混在浪濤聲裡,像顆跳跳糖在耳邊炸開。
“別鬧了!”她抓起螃蟹玩具擋在身前,他卻趁機抽走她髮間的皮筋。
長髮散落的瞬間,煙花再次在夜空綻放,這次是紫色的光瀑。
小七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浪聲,看見羅傑的瞳孔裡映著兩簇小小的火焰。
“小七,”他忽然說,“你知道悉尼的別稱叫什麼嗎?”
她搖頭,髮絲掃過鎖骨。
“南方明珠。”他慢慢靠近,“但我覺得……”指尖輕輕勾住她一縷頭髮,“應該叫月光收集站。”
露臺門突然被風吹開,帶進一陣海鮮市場的混合香氣。
小七聞到烤扇貝的蒜香、檸檬的酸澀,還有羅傑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他後退半步,從褲兜摸出顆檸檬糖:“最後一顆了。”
“你什麼時候……”
“在飛機上就想著要留到現在。”他剝開糖紙,糖塊在月光下泛著蜜色,“張嘴。”
“羅傑。”她叫他名字時,海風恰好掀起窗簾。
他應聲抬頭,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遠處傳來渡輪的汽笛聲,市場方向的燈光像撒在海面上的星子。
“嗯?”
“你襯衫釦子……”她指了指他胸口,“第三顆要掉了。”
他低頭檢視的瞬間,小七突然把螃蟹玩具塞進他手裡。
塑膠鉗子夾住他尾指時,兩人同時笑出聲。
笑聲撞在玻璃欄杆上,碎成千萬片閃著光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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