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昭儀臉色大變:“你做什麼?!”
“世家貴女?”桑餘步步逼近,“你也說過,我一個奴婢,能帶著你同歸於盡,也不算吃虧。”
賀昭儀踉蹌後退,面色發白:“你……你……”
“滾。”
桑餘隻說了一個字,賀昭儀如蒙大赦,倉皇逃離。
直到她走了,桑餘才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著哭泣。
林嬤嬤抱住她:“娘娘,您這是何苦……”
桑餘卻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如鴉啼:“嬤嬤,你說得對……我何苦呢?”
她抬頭望向窗外,陽光正好,卻照不進這清梧院的陰冷,“我早該明白的……從他喜歡陸晚寧的那一天起,我就該明白……”
她顫抖著解開衣帶,露出胸前猙獰的疤痕:“這一道,是為他擋的刀。”又指向肩膀,“這一處,是為他挨劍……”
最後撫上殘廢的右手,“這裡,也是為他斷的……”
林嬤嬤泣不成聲:“娘娘別說了……”
窗外,一片枯葉飄落,悄無聲息地墜入泥土。
她緩緩展開緊握的右手,那枚惠嬪留下的玉墜已被鮮血染紅——
不知何時,她竟將它生生捏碎了。
“娘娘!您的手!”
桑餘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著掌心的碎片。
“我還清了……”桑餘的聲音越來越低,“惠嬪娘娘,您的債,我還清了……”
桑餘想明白了,她該走了。
一把斷刀,是不該留在這裡的。
林嬤嬤無言以對,只能抱著她痛哭。
窗外,一陣風吹過,捲起滿地落葉。清梧院的秋天,似乎比別處來得更早一些。
——
桑餘將碎裂的玉佩一角拼好,用絲帕仔細包起。
手上的傷口還在細細密密疼,林嬤嬤看著著急,生怕落下了疤。
這話倒是讓桑餘露出笑意。
“嬤嬤,你忘了嗎,我這個身子,最不缺的就是傷了。”
嬤嬤一怔,無聲地抹了眼淚。
林嬤嬤是惠嬪還在時的貼身宮女,惠嬪歿了後她去了別的妃子宮裡,但也一直在照顧著祁蘅和桑餘。
這些年,她雖然沒有像桑餘那樣時時伴著祁蘅,可也是頂著殺頭的危險幫了他們不少。
所以,宮裡恐怕沒人比她更清楚,桑餘究竟為祁蘅付出了多少。
桑餘對著銅鏡整理衣冠,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唯有眼底,是即將要決絕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