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這幾日守著桑餘,朝堂上還有竭盡全力與那些世家老臣周旋,連著幾日下來都有些心力交瘁。
可今日下朝,祁蘅準備回宮,卻發現陸淮安一早就侯著了。
上次陸淮安糾纏桑餘之事,祁蘅是動了殺心的。
但念及他是晚寧唯一的哥哥,便又將殺意忍了下來。
昨日晚寧為了桑餘放血為藥引,如今祁蘅看著陸淮安,也做不到忽視不見,怕寒了陸晚寧的心。
“陸卿在此做什麼?”
“微臣在等侯陛下。”
祁蘅徑直往前走,陸淮安急忙跟上。
“什麼事?”
“臣這幾日去揚州查調官鹽之事,卻意外得知,那批私鹽是被京城的胡商偷偷運到了……南疆。”
祁蘅的腳步停住,眸色驟然轉冷,回頭看向陸淮安那雙狐狸眼。
他深諳,陸淮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揚州一脈,一直都是是大司馬執掌的。
\"陸卿可知自己在說什麼?\"他聲音輕得危險。
陸淮安躬身遞上一卷密函:\"想把鹽運出去恐怕不簡單。不過臣已查到,那批官鹽的押運路線,倒是與沈康沈將軍南下行經的路程完全吻合。\"
他抬眼,意有所指,“陛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秋風卷著枯葉掠過宮牆,祁蘅死死的捏著指節上的扳指,目光泛冷。
“此事朕知曉了,你下去吧。”
陸淮安沒想到祁蘅反應會如此淡漠,想起丞相的安排,他又急忙跟了上去:“叛國之事,已是十有八九,陛下應該立即下令派兵圍殺沈康,以儆效尤!”
祁蘅一頓,抬眼,目光與陸淮安交匯。
不動聲色間,帝王的眸子像一灘幽井像是快把陸淮安淹沒。
陸淮安瞳孔微縮,急忙恭敬的低下頭。
祁蘅忽然輕笑一聲,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陸卿這是在教朕做事?\"
他聲音不重,卻如寒刃出鞘,驚得陸淮安猛地跪地:\"微臣不敢!\"
祁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尖摩挲著玉扳指,緩緩道:\"朕念在晚寧的份上,對你諸多容忍,可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陸淮安額頭滲出冷汗,伏低身子:\"臣只是憂心國事,絕無僭越之意......\"
\"憂心國事?\"祁蘅冷笑,\"朕看你是憂心你們陸家的前程吧。\"
他俯身,看著陸淮安那雙和陸晚寧像極了的眼睛,卻不知如此單純的陸晚寧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心思深重的哥哥。
\"你一回京,便暗中拉攏朝臣,私結丞相黨羽,真當朕不知道?\"
陸淮安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陛下明鑑!臣絕無二心!\"
祁蘅直起身子,慢條斯理的轉身離開:\"滾回去好好當你的差,若再敢妄議朝政,朕不介意讓晚寧沒了你這個兄長。\"
陸淮安渾身一顫,慌忙叩首:\"臣......遵旨。\"
陸淮安滾了之後,祁蘅的腳步卻在宮道上漸漸放緩。
他並非盡數不信。
他想起那夜沈康跪在殿前,信誓旦旦地說願捨棄一切去南疆救桑餘時,那雙眼睛裡閃爍的堅定。
如今想來,那分明是早有預謀的欺瞞!
祁蘅握緊了手掌,骨節發出脆響。
原來他竟被這出一齣戲耍得團團轉——
桑餘,你看,除了我真心實意的對你,沈康不也是在利用你嗎?
祁蘅現在甚至懷疑,桑餘中的毒是不是就是沈康下的,為的就是光明正大的能去南疆。
\"陛下?\"趙德全小心翼翼地問道,\"陸大人所言,是否要派人查證?\"
祁蘅抬手打斷,目光落在遠處,明天就是第七日,沈康應該就要回來了。
\"派鷹隼給江州守將傳密旨,若發現沈康回京的蹤跡……\"他頓了頓,聲音淬著寒意,\"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