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祁蘅踏入桑餘寢宮時,燭火恰好被風吹得搖曳了一下。
桑餘定定的站在那裡,望著他笑了笑,應是早已等候多時。
\"看來阿餘,今日氣色不錯。\"
祁蘅唇角微揚,露出手中提著的精緻食盒。
桑餘收回目光,提起虛弱的笑:\"多謝陛下這幾日的關切。\"
祁蘅在她身側坐下,食盒開啟的瞬間,熟悉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
——又換了一道甜點,下這道毒可真是耗費心思。
桑餘下意識反感的皺了皺眉,卻見祁蘅已用筷子夾起一塊。
\"沈康今日入宮了。\"祁蘅忽然道,\"他聽說你不想見他,很是詫異。\"
桑餘呼吸一滯。
沈康?她何時說過不見沈康?
那可是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她怎麼會不想見自己的師父?
\"我告訴他,\"祁蘅的嗓音忽然冷了下來,\"朕的妃子,想見誰不想見誰,何須理由?於是,他什麼也沒再說,便把那些金銀都收了回去。\"
桑餘喉頭髮緊。
\"陛下教訓得是。\"她垂眸,藉著整理衣襟的動作掩飾眼中的錯愕。
祁蘅今日說的這些話她為何半點印象都沒有,難道是她又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祁蘅忽然又笑了,想要把點心餵給桑餘:\"嚐嚐?御膳房新制的點心。\"
桑餘看著那雪白酥皮,強壓下心中的詫異,笑著伸手:\"臣妾自己來吧。\"
祁蘅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阿餘今日變得更乖了。\"
桑餘勉強的揚起嘴角,將點心接過,往口中送去。
另一邊,寬袖遮掩下,桑餘迅速將點心的一小半裹入了備好的絲帕。
\"好吃麼?\"祁蘅望著她。
\"陛下賞的,自然極好。\"
桑餘看著祁蘅饜足的神情,一邊嚥下那口點心,喉嚨像是被刀割過,疼得發不出聲音。
她忽然很想笑。
笑自己愚蠢,天真,竟曾以為他待她還有半分舊情。
點心在口中漸漸化作苦澀,桑餘攥緊了袖中的絲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疼。
晚膳只吃了幾口,祁蘅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讓身邊的宮人把剩下的點心也都帶走了。
好在這一次,桑餘留下了殘渣。
桑餘將裹著點心的殘渣塞給雲雀,張口欲言,垂眸時卻怔住了。
這個時候,她想不起還有誰能幫她去查。
師父被祁蘅提防,曾經的故人也都已經物是人非,就只有那個人……
\"去找季遠安,就說……\"她喘息著壓低聲音,\"就說是我放下尊嚴求他的,是我欠他一條命。\"
——她必須賭一把。
而季遠安,是她如今唯一有機會賭對的人。
雲雀瞳孔微縮,隨即瞭然,穩穩的接過絲帕。
——
雲雀攥緊袖中的絲帕,一路來到御花園外,掌心沁出冷汗。
她躲在宮道拐角的陰影處,遠遠望見季遠安正帶著一隊禁軍巡視而過。
玄鐵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身影挺拔如刀。
雲雀咬了咬唇。
——娘娘的命,就賭在這一刻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突然從暗處衝出,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直直朝禁軍隊伍撞去!
\"啊!\"
為首的禁軍反應極快,刀鞘一橫,重重擊在雲雀肩上。
她痛呼一聲,踉蹌著摔倒在地,髮髻散亂,袖中的絲帕險些滑出。
\"哪來的賤婢!\"那禁軍厲喝,長刀已然出鞘三寸,\"敢衝撞禁軍,找死!\"
寒光一閃,刀刃就抵上雲雀的咽喉。
雲雀渾身發抖,卻死死攥著袖中的東西,不敢鬆手。
就在刀鋒即將劃破她喉嚨的剎那——
\"住手。\"
一道冷冽的聲音破空而來。
季遠安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玄色披風被夜風掀起一角,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