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嬪起身,似是無意地碰了碰桑餘的手:\"我宮中還缺個打理花木的。\"她聲音極低,\"其他的就送來我這裡吧。\"
桑餘指尖一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起身,深深拜下:“臣妾,謝二位娘娘。”
齊嬪拿起一塊糕點,她對吃的也不是很感興趣,卻也覺的香甜可口。
\"我可不是在可憐你,我別太看得起我們的善心。只是因為這深宮裡,少一個爭寵的總比多一個強。\"
容妃聞言,也緩緩放下了糕點,眼中浮上輕輕的笑:\"這宮裡誰不是籠中雀?\"她回眸,眼裡閃著柔光,\"可既然飛不出去,我們就要做最金貴的那隻。\"
桑餘這才明白。
再是不染塵世,再心地善良,只要進了這宮裡,都要為了好好的活下去而被迫去爭。
齊嬪很聰明,聰明到一眼看穿她的計策,卻選擇了成全。
她們對自己,成全是算計,算計也是成全。
但不管如何,桑餘還是向她們行了個大禮。
——
回到院裡,桑餘立刻就察覺到大家都不太對勁。
她和林嬤嬤對上視線,一瞬就看懂了林嬤嬤的眼色。
放眼望去,環顧一圈,所有的奴才都在,除了翠兒。
林嬤嬤上前,低聲道:“是翠兒,人在柴房關著呢,人贓俱獲,進福還看到,她和乾元宮的太監來往密切。”
桑餘沒想到,眼線會是她,那個平日裡最乖巧最膽小的翠兒。
推開柴房的門,就看見翠兒被綁著跪在地上,臉色慘白。
桑餘居高臨下的走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翠兒在她眼裡看到了嗜血的冷意。
她恍然想起,自己的這位娘娘曾經也是殺人不眨眼的暗衛。
\"娘娘饒命!奴婢、奴婢只是一時糊塗……\"翠兒哭得梨花帶雨,斗大的淚珠往下落。
桑餘其實的確想要她的命,因為她,沈康的玉佩碎了,因為她,自己被祁蘅監視著一舉一動。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曾經不就是在替祁蘅做這些事嗎?
她們都是一樣的,只是祁蘅利用的刀劍罷了。
桑餘已經不想再徒增殺戮。
\"上個月初七,沈將軍來找我,交給我令牌的事,就是你說出去的吧?\"
翠兒渾身一顫。
“你不必誆我,人贓俱獲,只是你也是受人之命,我不會為難你。”
翠兒面如死灰,終於癱軟在地:\"娘娘明鑑,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我不做,陛下一定會要了我的命……\"
她說著說著,忽然抽噎的哭了起來。
桑餘閉了閉眼,揮手道:\"送她回去吧。\"
——
乾元殿。
翠兒跪在殿中瑟瑟發抖,將一切如實稟報。
趙德全冷汗涔涔:\"陛下,這賤婢辦事不力,老奴這就——\"
\"不必。\"祁蘅卻笑了,指尖輕輕敲著御案,\"是桑餘太聰明瞭,她一向如此。\"
祁蘅眼中好整以暇,語氣裡竟帶著幾分驕傲。
趙德全愣了,還以為祁蘅會動怒。
他自以為是瞭解這位陛下的,可他在桑餘的事上,祁蘅又總是喜怒無常,捉摸不透。
趙德全讓人帶走了翠兒打發出宮,一邊從袖子中取出文書,說道:\"陛下,明日太皇太后壽宴的名冊。\"
老太監將禮單鋪展在案几空白處,狀似無意地將某處往御前推了半寸。
燭火\"噼啪\"一聲,祁蘅的目光落在某處,\"桑餘\"兩個小楷寫得規整。
趙德全眼裡藏著笑,祁蘅果然瞧見了那個人的名字。
“照辦即可。”
“喏!”
\"等等。你傳司衣局,\"祁蘅突然起身,墨玉扳指在禮單上叩出輕響,\"照所有嬪妃的身量做一件好看的宴服送去,就用上月江南進貢的月影紗。\"
趙德全眼皮一跳,急忙應下。
他試探的想,陛下如此大動干戈,興師動眾,會該會就為了給桑婕妤也做一套好看的宴服吧?
如果是真的,那陛下這法子,還真是……難以評價。
一個皇帝啊,心悅一個人,不說明白,卻搞這些費勁的小心思。
趙德全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