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離開了。
一國之君,就算是心思再多,都要先以國事為重。
桑餘有些不明白他說的三個月,給他三個月的機會是什麼。
他是祁蘅,是皇帝啊,何故對自己要如此卑微,所以不對勁。
桑餘越來越不理解祁蘅,哪怕他們是一起長大。
祁蘅很瞭解她,知道什麼是她的死穴。
可她卻好像越來越不瞭解祁蘅了。
看不懂他,捉摸不透他。
祁蘅變成了和上一任帝王一樣的城府深重,叫人不敢琢磨。
那就三個月吧。
他說了,三個月後她想走就走。
祁蘅將雲雀也調任了來。
雲雀一下子升到了二等宮女,又是昭儀的貼身宮女,比之從前還要榮光。
桑餘更是因為晉升了昭儀,得了無上賞賜,宮裡的風頭一下子倒了。
“奴才們眼見著陛下把你從浣衣坊一路抱出來,連陸貴妃都冷落了,這才明白原來之前都是您和陛下鬧了彆扭,陛下心中最在意的還是你。”
桑餘沒說話。
正因為這樣,她才膽怯。
她這個人的人生從來只會事與願違,她太清楚,清楚一旦自己踏入美好的事,下一瞬間就會如墮地獄。
賀明蘭會拉她進去,陸晚寧也會拉她進去,祁蘅則是親自在地獄等著她。
“浣衣坊的阿箬呢?”
“趙公公將她調任到御書房伺候花草了,倒是個好差事。娘娘,您可知張嬤嬤是什麼下場?”
桑餘皺起眉,沒說話,但已經大抵想到,她不會再有活路了。
“陛下派人用她折磨人的鞭子親自打死了她,不僅如此,那鞭子還浸透了鹽水,寒冬臘月的,那婆子渾身是血的滿地亂爬,生生疼死了。”
雲雀一邊說一邊發了抖。
桑餘見過血腥的,但她還是心裡一震。
那些被張嬤嬤害死的姑娘們,在天之靈一定也能瞑目了。
“好,阿箬出來了就好,否則遲早在那裡會被誤了一輩子將來。”
桑餘突然覺得,不管祁蘅是為了什麼,總之,阿箬和雲雀至少不用再受苦。
——
紫宸殿偏殿的銀絲炭燒得極旺,桑餘望著銅鏡裡一身華服的自己,恍惚間竟認不出自己。
原來金絲玉縷著身,真能讓人如獲新生。
難怪人人求之逐之。
殿外的宮人們突然傳來參拜聲。
桑餘還未來得及起身,祁蘅已經掀簾而入,肩頭還落著未化的雪粒。
\"臣妾有失遠迎……\"她剛要行禮,就被祁蘅攔腰抱起。
桑餘下意識的驚呼一聲,抱緊了祁蘅的脖頸。
\"冷。\"
祁蘅將臉埋在她頸窩,撥出的熱氣燙得她一顫。
他身上的冷木香氣混著風雪氣息,讓桑餘想起了那年冬日,兩個人還是小孩子時,總是擠在破棉被裡取暖的光景。
幼時祁蘅怕冷時就愛抱著她取暖。
雲雀早已識趣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