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黑匣子:
自我記事起,就是沒有母親的。
父親酗酒,也不喜歡我,前十年的人生裡我活得很艱辛。他喝醉了就會打我,瘋起來的時候會摸著我的臉懷念我死去的母親。
他總是這樣,懷念的神情痴狂又帶著怨恨,隨後落下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再後來,他把我丟給陸家三爺。軍營裡,我能吃飽飯。三叔把我丟進訓練營,暗無天日的地方,落在身上的拳腳像雨點一樣。
太疼了,這裡沒有人會把軍營當家,我卻把軍營當了五年的家。
除了殺人,我什麼都沒學會。
我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於是我走了。
人們靠很多東西來判斷我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從我斷裂的眉毛,從我寡薄的親緣,從我孤僻的性格,從我與別人有異的一切。
於是我更加變成他人嘴裡的壞人。
殺人放火,暴虐成性。我把屠殺當作事業,我把收割人命當成宣洩,我對我這前半生的痛苦作出答覆,我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也不把別人的命當命。
直到我遇見她。
那天夜裡的風很涼,她笑著問我要不要吃甜品。
她總是和別人不一樣,我在她這裡和常人無二無別,她送我禮物,她親吻我,她擁抱我,她給了我前半生從未得到過的一切。
她是我的一切。
像流浪在世間的乞兒,我懷璧其罪。
我不止一次想像她離開我的樣子,這千遍萬遍的預演我都沒有給出一個解法。直到她真的離我而去,我都倉惶不知所措。
我此生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故而也沒有失去過什麼。她像枝頭高歌的一隻百靈鳥,偶然落進我手心裡逗留片刻,我卻以為她永遠不會走。
我憤怒,仇恨,哀怨,嫉妒,像徘徊在地獄邊緣的鬼,我甚至想重操舊業,把這和氏璧打碎了留在身邊。
我痛恨所有奪走她的人,我卻更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