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斬秋沒想到這位病弱公子是這樣的好脾性,她站著,一時沒有動。
“姑娘……娶親之事實非我意。在下自知,乃將死之人。死前我會和父親母親說清楚,讓他們放你歸家。”
祁昀已經許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期間一邊咳嗽一邊喘氣,宋斬秋都怕他死了。
他對著她露出一個善意的笑,蒼白的唇瓣隱隱泛著烏青。
宋斬秋向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從一旁桌上拿了杯水,遲疑著遞給他:“你要不,喝點水?”
祁昀搖搖頭,乾枯的手指掩唇輕咳了幾下,他撐著力氣朝她揮揮手:“咳咳……姑娘出去吧,嬤嬤會領你去別處歇息的。”
宋斬秋看著他無力閉上的雙眼,輕手輕腳地摸出房門。
屋外,照顧祁昀的嬤嬤看見她出了屋子,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恭敬地領著她去了偏房。
“夫人,少爺身子不好,不宜同房,委屈夫人暫時住在這裡。”
這間屋子雖沒有剛才那間寬敞,但也五臟俱全,傢俱也都是上好的木料。丫頭們進來把滿屋的燭火點亮,看起來溫馨許多。
宋斬秋點點頭,坐在梳妝檯前正準備把腦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東西拆下來,那嬤嬤卻沒有要走的樣子。
“小姐,夫人給您立了規矩。每日辰時要去服侍三少爺起居用藥,明日您莫要忘了。”
宋斬秋看著銅鏡裡的嬤嬤,她站在宋斬秋身後,面無表情。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一群丫頭嬤嬤都退下了,停柳從門外走進來,幫她把滿頭的首飾一點點卸下來。
……
端尚道長正在堂前打坐,燭火幽幽,山裡的夜非常寂靜,也非常吵鬧,聽不見半點人聲,但夜風獵獵,林葉颯颯。
阿祟一手抓著那個從宋齊身上扒下來的鬼,一路飛到道觀上空。
當然,那個被鬼穿了二十年的皮囊已經張著嘴,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了。
阿祟手裡的那隻鬼在它手下撲稜,發出淒厲尖銳的叫聲,阿祟嫌它吵,指尖淬了藍綠色的鬼火,燒得它左扭右扭。
端尚感受到離道觀愈發近的氣息,收了動作,緩緩地站起身。
阿祟乘著夜風衝開窗戶衝進端尚的屋子,四個窗戶都被這陰風衝得“啪”一下往外開啟。
屋裡的燭火悽慘地消散,留下一縷可憐的青煙在空中輕飄飄得散開。
阿祟看著面前白髮蒼蒼的道士,五指成爪,抓著那瑟瑟發抖的鬼,素衣烏髮,長身玉立。
“你來了。”
端尚撫了撫自己長長的鬍子,溫和地笑了笑。
阿祟把手裡的鬼靈往他面前一丟,那陣仗和宋斬秋丟大公雞十分相像。
端尚撈起身側的玉葫蘆,那鬼靈被拉成一條細細的長煙,被葫蘆吸了進去。
“解開。”